偏偏这个时候腿伤铁面无私起来,冷酷地提醒卢瑛:不可以,别乱来,你不行。
卢瑛恨不得把伤腿剁了!
在两人第一次直面爱意的亲密接触时刻,怎么?能给人家一种自己不行的错觉呢!只?好抱紧,只?能抱紧。
幸而陈洛清善解人意,还没等卢瑛的局促浮现出脸颊,她就把自己硬生生推离怀抱。卢瑛怎能舍得,立马想抓住陈洛清手臂把她抱回,忽然唇被?食指轻点?,便有笑容绽放在眼前,带着情关越解门越锁的遗憾。
“等腿好。”
发梢垂于脸旁,把从窗户透进来的朝阳裁成斑驳的光影,仿佛是陈洛清才是发光的太阳。太阳都发话了,卢瑛岂能说我?不我?就要硬来?
“嗯……”
既然明白不能更进一步,两人反而觉得欲望退却,乖乖相依躺着,竟有云淡风轻之感?。身体的欲望退下,陈洛清的求知欲就冒头了。身边躺着的这个人不再是自己的恩人朋友,想了解她更多。
“卢瑛。”
“嗯?”
“你的武功这么?好,是出自江湖门派?还是家传武学??”相识到?现在,陈洛清从没问过卢瑛私人问题。即使此时想了解更多,倘若卢瑛不想说,她也不会强求,毕竟谁都有不能说的秘密。
“我?无门无派,武功是家传的。”情到?此刻,卢瑛倒是不再想太多,如实回答:“我?爷爷的武功才叫好。可惜我?生下来的时候,他?身体就不行了。我?的武功是父亲教的。”
“朝廷有开官学?四科,为什么?不去考士子?你武功好,从军从仕都大有可为。为何?会……游历江湖?”
“爷爷去世时留有家训。我?家子弟三代不许求官从仕。”
“这是为何??”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爷爷是这么?说的,父亲是这么?教的。无所谓……我?本来也不喜欢被?束缚。我?过不了朝臣待漏五更寒的日子。嘿嘿,可能天生穷命,自由自在地问心无愧就好,嘿嘿。”
笑声还没落,卢瑛心头突跳,好像内心深处哪里有地方和?无愧两个字冲突似的。不过现在幸福快乐的感?觉太庞大,随着陈洛清的开口,她这点?不安眨眼就被?冲得无影无踪。
“嗯,挺好的。”陈洛清是真的觉得挺好。卢瑛对功名的淡漠对她来说是最能共鸣的一点?。
“你呢?京城的大小姐?”卢瑛试图忍着发问,还是没有忍住。她也不知道自己期待陈洛清怎样的回答,但?她就是想问。
她好像把陈洛清和?三公主剥离开了,只?是想看看喜欢之人所经?历过的,自己没有参与的岁月是什么?摸样。
“你在问我?的过去?”
卢瑛侧首,看向陈洛清平静又晶亮的双眸:“我?是想……未来。”
“我?的过去不值一提。它和?我?们?的未来也没有关系。”陈洛清嘴角有淡淡浅笑,勾勒出坚定的决心:“我?不把过去告诉你,那么?我?想躲避的过去只?需我?一人承担。如果我?告诉你,你就必然与我?一同面对。没必要。”她侧身卧起,伸手抚平卢瑛睡翘起的鬓发:“我?能承诺的是,未来的我?,对你无所隐瞒。”
卢瑛咧嘴,笑出一排白牙。收到?承诺,不管是什么?都让她心里踏实。陈洛清可说过,从不做没有把握的承诺。过去就过去吧,不说就不说吧,毕竟自己也不是没有保留。当未来值得足够期待时,过去就不那么?需要纠结了。
她倒是忘得干净。杀手与目标的未来难道不是显而易见??
刺杀大事可以忘,毕竟有断腿这个绝好用来自我?麻痹的护心城墙在。今天要上的工不能忘,腿再断肚子也会饿。纵使百般不舍,陈洛清还是离开了温暖的被?窝离开了温暖的小火卢子。
昨晚的剩菜剩饭热一热今天就可以把午餐对付过去。既然陈洛清已经?学?会了生炉子热饭,卢瑛现在就不急着下床,这几天还是养腿为重。陈洛清用完厨房小缸里最后的水把饭热起,便去屋外打水,准备灌满今日的小缸。
最近的卢瑛处在休养的关键期,除了吃喝拉撒不该再有别的运动,打水这种要双腿立地手上用劲全身发力的活自然是陈洛清包了。家门口到?井边的这几十步路,她已走?得烂熟。今天倒是有点?和?之前不一样的景色。
这不多了一个人吗!
陈洛清定睛看仔细了,确实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姑娘在打水。既见?生人,家门前空旷之处,陈洛清立即放慢脚步,腰腿绷紧,思索起来。
按理说,这个时辰这个井边只?可能出现四个人。不是卢瑛不是熊花糕更不是她自己,那只?能是……
“文姑娘?”
文长安正费力把满满的打水桶拎出水面,听?到?有人唤她便顺势把桶搁到?井沿,喘口气看去。
想通了,观察过了,陈洛清就卸下了大半防备,加快几步来到?井边,饶有兴致地想认识这位初次见?面的邻居。
此时太阳升起稍有段时间。清晨的雾气已经?散尽。文长安从脸到?脚清晰无地映入陈洛清眼眸。白皙的肤色,俏丽的五官,可惜眼圈微黑,疲倦显而易见?。好在极年轻的年纪和?刚洗过脸打湿的刘海中和?了这种疲倦,配上晶亮的眼睛,描述出青春倔强的初次印象。
“文姑娘,久仰久仰。”过去的陈洛清就算再不得宠,也是当朝公主身份尊贵,按照礼法在整个远川国?需要她先开口自我?介绍的人屈指可数。如今面对衣袍寒酸的庶民小姑娘,她面带淡笑,习以为常地主动招呼:“在下……”
“陈知情吧?”文长安没想到?插鸡毛的蝙蝠是这么?好看的姑娘,可惜心中成见?已现顾不得欣赏,此时没打算跟她讲礼貌,打断本该和?谐的初见?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