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点头哈腰地去了,撵着犯人继续往前。
李承乾趴在车窗上看尹阿鼠,短短时间没见,尹阿鼠迅速变得消瘦憔悴,披头散发,胡子拉碴,好像老了十几岁。他穿着破烂的单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步一蹒跚,瞧着十分可怜。
尹阿鼠也看到了李承乾,他神色微微一变,眼里流露出恨意,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官差一巴掌拍在脑袋上,只能不甘又麻木地继续往前走。
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他们犯了什么事啊?”
“听说犯了很多事,强抢百姓的田地,还和嫂子通奸呢!”
“嚯!”大家都露出了吃瓜的表情。
“听说是宫里娘娘的父亲,国丈呢!不过这人太恶了,竟然还想烧秦王家的郎君,活该落到这个下场!”
“秦王家郎君,不会是小皇孙吧?”
前有皇孙笔和皇孙锅,后有炕孵法和印刷术,李承乾在百姓中的声望水涨船高,百姓都称呼他为小皇孙。
前头说话那人点头:“就是小皇孙!幸好没叫他得手。”
“小皇孙那么好,为什么要烧死他?还是个孩子呢!这人也太可恶了!”
百姓义愤填膺,厌恶地看着尹阿鼠。
“你们道他为什么想烧小皇孙?”
“为什么?”
“就是因为小皇孙太聪明了!他今年好像才五六岁吧,就弄出了那么多好东西,百姓喜欢他,读书人喜欢他,当官的也喜欢他,风头太盛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粗人们听不懂什么秀什么摧的,只知道尹阿鼠害小皇孙是因为小皇孙出了风头。
可是小皇孙为什么出风头?还不是为了他们这些平头百姓!
贵人们把好东西都揽在自己手里,只有小皇孙愿意送给他们。皇孙笔、皇孙锅,炕孵法、印刷术,哪一样不是对百姓有好处的东西?
因为这个,尹阿鼠想要害了小皇孙,那不就是不让他们过好日子?
这人也太坏了!
气愤的百姓冲尹阿鼠吐口水,扔石子,还有人捡起竹筐里的马粪往他身上扔。尹阿鼠及家人躲闪不及,更加狼狈。
李承乾没看到这一幕,早在尹阿鼠被官差教训时他就坐回车厢,低头搅手指不说话。
“是不是害怕了?”李世民问。
“不害怕哒。”李承乾闷闷地问,“阿耶,他们是被我害的吗?”
“你是说尹阿鼠?”
李承乾摇摇头:“尹阿鼠害了那么多人,他是大坏蛋,应该受到惩罚,但他的家人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李世民松了口气,孩子心软良善是好事,但若连尹阿鼠都同情,就得好好教育教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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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不是。
他认真回答:“你既然觉得尹阿鼠罪有应得,就该知道无论他家人是否知情,都是被尹阿鼠连累的,跟你跟我都没有关系。”
李承乾想了下,迟疑地点点头。
李世民轻轻拍了下他的小脑袋:“是不是还不明白?”
“我还是觉得尹阿鼠的家人可怜。”李承乾小声说,“为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却要被尹阿鼠连累呢?”
“大唐律法如此,我们只管遵从便是。”李世民漠然道。
李承乾刨根问底:“那为什么大唐律法要这么规定?”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李世民敷衍了一句,见李承乾不满意,杜荷和苏琛也一脸疑惑,只能解释,“斩草不除根,遗祸无穷矣。”
苏琛和杜荷恍然点头,李承乾还是抿着嘴不说话。
他和苏琛、杜荷不一样,杜荷和苏琛是土生土长的大唐人,但他在几个月之前还以为自己是华国人,在他的认知里,所有人只需要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不必承担连带责任。所以现在有些难以接受。
李世民叹了一声,摸着他的小脑袋说:“弱小的时候遵守规矩,想要改变规矩、制定规矩,就得让自己强大起来,明白吗?”
李承乾懵懂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