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屋内传出的一阵阵痛呼声,赵有耕被亲娘挡在门外焦急徘徊,整夜未眠。
“娘,您就让我进屋陪陪月娘吧。”赵有耕伸长了脖子往屋里张望,眼下蒙上一片青黑。
他心中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一会儿担心妻子能否顺利生产,一会儿又害怕孩子会有什么意外,那焦躁不安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进去。
卢菊香坚决不让,自古便没有男子进产房的道理,“不许进去,多不吉利!”
“这都过去一夜,孩子咋还没生出来,莫不是不好了吧?”赵有耕的声音带着颤抖,额头也布满了汗珠。
“净瞎说才过去半日罢了,老娘生你的时候,可疼了将近两日!
你杵在这啥忙也帮不上,不如去给你媳妇烙两张饼,让她补充补充力气。”
瞅着六神无主的儿子,卢菊香嫌弃写满脸上。
虽嘴上数落着儿子,她心中却也在为温月娘暗暗着急,儿媳这产程迟迟未有进展,莫不是真有变故?
这孩子命苦,荒年里有了身孕,又赶上逃荒,如今这般,只盼能母子平安。
“呃啊——”温月娘声线陡然尖锐,痛苦愈加上了一个台阶。
卢菊香再难维持淡定,顾不上儿子,匆忙进屋,反手将门关紧。
赵有耕如热裹上的蚂蚁,蹙眉原地打转。
屋里一阵兵荒马乱,只见卢菊香端出一盆盆血水,家中几个年幼的闺女则一盆盆热水往里送。
温月娘的哀嚎中依稀夹杂着苍老的打气声:“加把劲!莫要泄气!”
灼热的日光顶着脑袋直晒,赵有耕耳边出现短暂的耳鸣,听不见周围人对他喊了什么,回想起媳妇昔日的笑颜,仿佛一切美好正在离他远去。
莫名地,一道念头闪过:宋家妹子那般有能耐,或许会有法子?
赵有耕未及多想,拔腿便往宋家跑去,全然忘了宋芸晗不过是同村逃荒出来的未出阁姑娘。
“妹子救命啊,快帮忙出出招,你嫂子快要不行啦”
他语无伦次地讲述一番,宋芸晗一家听得迷糊,好在昨晚已知赵家生产之事,二者一联系,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
“娘,去找些咱家存的红糖带上,我先行一步。”
宋芸晗三言两语交待完家人,佯装回屋,怀中揣着一枚生子丹,当先奔向村正家的院子。
生子丹:吞服,一次一枚,可助生物无痛分娩,摈除母体损伤。
宋芸晗来的路上再次确认功效,直冲温月娘生产的屋子,正巧听见接生老妇在扒着卢菊香追问“保大还是保小”。
还真是个千古难题。
宋芸晗顾不得礼数,扒开众人,屋内景象映入眼帘。鲜血浸湿床板,床前散落不少吸满血的布块。
难产中的温月娘在床上奄奄一息,在她身下,露出来的竟不是孩子的脑袋,而是一截小脚。
胎位不正。
由于胎儿脚部先出,无法有效扩张产道,容易造成产程延长、难产,产妇大出血、产道严重撕裂及感染的风险大增。时间拖得久了,胎儿也容易窒息。
也难怪产婆要逼着问保大还是保小了,古代医疗条件有限,遇到这种凶险的分娩情况,往往结局都不太乐观。
稍慢一步,保不齐就落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产婆此时也是满心的纠结和害怕,她在心里暗暗叫苦:这可如何是好,万一出了人命,她这招牌可就砸了,可这情况实在凶险,她也没十足的把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