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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宋浪子(第2页)

“欸真走?”宋诀陵惊诧。

“走。”季徯秩不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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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进了汤泉,却只有一柄屏风,二人分不出先后便只能背朝对方脱衣裳。

季徯秩将他那湿得已可用来揩桌揩地的衣裳尽数褪尽,披上了一旁备着的薄衣。

宋诀陵是鼎州男儿,本没有披衣沐浴的习惯,但见季徯秩最后还是披了层薄的,自个儿也就不大好意思去宽衣解带卸去最后一层。

二人试着水温渐渐把身子没进汤泉里去,从前口齿伶俐还要争个高下,这会儿却不约而同地闭了嘴。

热汤蒸得季徯秩酥肤淡粉一片,仿若娇俏女子搽了粉。宋诀陵起初拣了个离他很远的位子,半晌却又自作主张挨了过来。

二人挨得近了,心跳声清晰可闻,只是都太平稳有力——原来他二人总把断袖挂嘴边,话说得轻浮,却是实打实的没把对方太当回事儿。

宋诀陵忽而打趣道:“适才没机会瞧,这会儿挨近了才瞧清楚小侯爷身上的肌肉,真真是匀称漂亮!宋某原以为您这么张脸,铁定配上细胳膊细腿,一身软皮囊呢!您身上也真是香得可以。”

季徯秩将抿着的唇松了,笑道:“打小练武的,身上若皆是软肉可太奇怪!——不是说要解释解释,今儿在热汤里都臂膀紧贴着闻香了,怎么还不见您解开误会?”

宋诀陵颇无辜:“我没扑到小侯爷身上挂着,还不够解释吗?”

“那该解释的都解释清楚了,咱俩便聊聊别的?”季徯秩温和笑,“譬如鼎州如今局况如何。”

宋诀陵唇角也生了笑:“诶我这是被摆了一道啊?”

“瞧您这话说的!咱俩好容易解开误会,放下芥蒂谈谈天怎么啦?”季徯秩在身子上抹皂角。

“可您要问鼎州却怎么来问我?您许是不知,家父早调任缱都已有好些年,鼎州早非宋家温巢,我爹一个秘书监少卿能知道些什么?我一个吃喝等死的纨绔又能知道什么?”

那宋诀陵眸中寒意渗出,只借着擦拭入眼的水珠顺势敛睫,把没抑住的寒光速速收了。

季徯秩轻笑道:“臣子有国便有家,何愁无巢?”

“叶落归根的道理孩童皆知,难不成小侯爷竟不知?”宋诀陵捧水净面,“还是说在这缱都做只深宫雀还恰巧合了您心意?”

季徯秩眉宇间是不变的平静:“人臣在忠,不问因果。”

“哈……”宋诀陵闻言垂下凤目,他痴愣地盯着水面,喃喃道,“忠……真忠!”

不是一路人!

雪融至寒天恐都不及宋诀陵此刻心寒,然他心里寒彻,却并不妨碍他摆出混子模样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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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但我可还念着远在鼎州的亲眷呐!我们北疆儿郎离了家就好比苍鹰折了半边翅膀,不比其他州民那般心硬如磐。嗳!恐怕这也算个北疆习气罢?”

季徯秩颦眉蹙额,听出他话里有话——宋诀陵是在讽刺他忘了本——可他除了觉着那话难听外也没甚强烈反应,眨眼间眉头便松了。

这样才对,这样才最是漂亮。

宋诀陵就着汤泉的壁沿仰了头:“对了,小侯爷,我们鼎州人都说狗很灵,像人。不过折了四条腿的狗,除了吠天,似乎也干不了什么,人该不会也如此罢?

季徯秩当他在发疯,并不搭理,那宋诀陵却故作惊奇状,道:

“嗬——那我不是得朝万岁嚎上几嗓子么?”

季徯秩哼笑一声:“二爷当真会说话。”

宋诀陵停顿须臾,又道:“您甫七岁便来了缱都,应是见识深远。宋某今儿有一事求教——听闻大漠里的狼放至城里养不活,笼里养的莺虽是病了,但叫得好听,比得过天上飞的那仅会报丧的黑鸦,是么?不过在我看来呀,狼也好,莺鸦也罢,都是圈在笼子里才有灵性……”

季徯秩半分不恼,他缓缓洗净身上皂沫,道:

“二爷,犬折了腿,吠天,不折腿难道就吠地?您向我请教,可我所言您未必爱听。俗话说‘远水救不了近火’,如今您只有黑鸦,难道就能把他掐死以换只叫得好听的莺么?您鄙弃乌鸦报丧,怎不言赤乌是瑞鸟?再说,哪怕鸟与狼皆困于笼中,人也会被固着于笼侧,这笼子囚的是那笼外看客,还是笼内主儿,说不准啊!”

季徯秩收了笑,蹙眉怜悯道:“二爷,今日所言,我知,你知,天公知,圣上不知。我没闲情再陪您打哑谜,只劝您一句,日后莫忘谨言慎行!”

宋诀陵大笑几声,左掌倏地击打水面,水花迸溅起来迷了季徯秩双眼。

“季徯秩,你当真不恨他?!你爹与我爹曾被天下人并唤‘十六州双忠’。如今呢?一个沦为天下笑柄,一个披着满身伤痕去北疆斗命。更何况若无他病急乱投医,当年你兄长又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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