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谢青黎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放学到家,她才发现自己的裤子脏了,她的生理期提前到了。
她一整天在学校里,一路搭公车回来,都没有人提醒她。
谢青黎心情瞬间变差。
每个人在敏感的青少年阶段,大概既希望自己是独特的个体存在,又难免地偶尔深陷自己是孤岛的孤独。
她换上干净的裤子,倒在床上。
阴冷的空气蔓延她全身,外头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这时,孙燕姿低低的磁性的音色随着雨声渗了进来:“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
她听着听着,眼泪缓缓地从眼尾滑落……
关于这首歌的记忆一开始是很复杂的,甚至是多数情感都是忧伤的。
可还有一点点的亮光。
那是陈星。
谢青黎记得她对陈星的最初印象不是很好,她搭公车回家最喜欢坐在最后一排,可有次慢了点,就被一个初中部的女孩子抢了她的位置。
她不喜欢和人同坐,于是只好选了别的位置,没想到,接下来她那个坐惯了的后座就被抢了。
那个女生,每天都比她早,每天都抢她的位置。
谢青黎在一天天的不爽中,早将那个女孩子的轮廓印在脑海里。身高比她矮一些,瘦瘦的,齐耳的乌黑的短发,一上车就摆弄她的mp3还是mp4,很看似是寡言的性格。
谢青黎很郁闷,如果想抢回她的位置,那就意味着她要打破自己的一贯始终的节奏,这让她感到烦躁,直到有一天,车子晚点了。
她们两个都在车站那里等。
谢青黎瞥了一眼旁边。
视线碰上。
她居然朝自己微笑了一下。
谢青黎面色僵硬地转开了脸,她抢先一步上车,还抢先一步坐到了最后的位置,坐下来的瞬间,那感觉叫神清气爽。
那女孩上车后踌躇地朝这看了一眼,没上前来,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谢青黎将她的动作瞧在眼里,心情更愉快了。
心情一好,不免记起刚才的一幕,她第一次看清女孩的模样,对方有一对挺好看挺亮的眼睛,波光粼粼的。
之后她突发感冒,烧得最重的时候,连口热水都没得喝,没人管她,还是自己药效过后,挣扎着起来。从自己的书包翻出来半瓶矿泉水,还有一个压扁的红豆面包。
她就着冷水,一口一口将面包咽下去。
她全身发虚汗,没什么力气,吃下来的东西变成石头,梗在她的胃里,反而让她觉得冷,不知道怎么她觉得周围的东西都在晃,那颗老旧的灯泡,黄色的光都晕开来。
过了一会,她才意识到原来是她在抖。
剧烈的疼痛从她的腹部蔓延开,她捂住肚子,疼得倒地。
木棚里土地面被她铺上了一层耐磨防水地板革,很便宜的那种,倒在上面,鼻尖还能依稀闻到一股塑胶味道。
谢青黎觉得害怕,脑子里搜刮了一圈,发现似乎没人可以去求助,何况她也没有手机,她忍着痛,往门的方向蹭爬过去,可她实在太疼了,她想喊,也没有力气。
她蜷缩着身子,想着,忍一忍,也许会好一些,睡上一觉,也许明天就好了。
可太疼了,疼得她眼眶发涩,疼得她觉得自己的肠子和胃好似腐烂了,她想,我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也行吧,死就死吧。
我,好累的。
死了至少就可以不用这么累了吧。
想着想着,她的身体就放松了下来,意识也模糊了起来,感觉身下的地板革也柔软起来,将她包裹住,很像一个温柔的怀抱。
就这么死吧。
可她死了之后,她的尸体怎么办呢?谢家人会开心得不行吧,想必会随意把她的尸体烧掉,从此就安心住在这楼房里,再也没有碍眼的存在了。
那怎么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