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含星的状况还好一些,只是衣衫破烂了几处,脸上变得灰扑扑的,在姜照看过去的那一刻还在擦着额角和唇边的血。
而桃瑶明显要比方含星狼狈得多。她痛呼不已,七窍流血不止,瘫倒在地半天都没能爬起身,还是游滁弹了一指灵光过去,才勉强稳住了她的伤势。
游滁怒火中烧,他失望地指着崔灵洗,喝道:“你是疯了吗?!你想杀了这里的所有人来掩盖你的错误吗?!”
崔灵洗被骂得顷刻回神,她浑身颤栗地紧盯着自己青白发抖的十指,连头都不敢抬起,绝望又迷茫地喃喃:
“我……我做了什么?不……不是我做的,我怎么会……”
游滁气得难以平复剧烈的呼吸,“你”了好几声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师尊?……师姐?发生什么事了?”
屋门坍塌拦腰砸成两半,裴桁之站在几步外茫然地张望了几秒,才踉跄着跨过已经不存在的门槛。
“——长老。”
与此同时,姜照陡然察觉到扣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轻轻一松。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宿主往前一步,将他挡在身后。
“若我没看错。”剑修森冷着眉眼,语气沉沉,直截了当:“您的徒弟,方才是要蓄意攻击我的道侣么?”
站在角落的剑修投来骇人的视线,他身形高大颀长,结结实实地将他的道侣藏在了身后。
崔灵洗转了转干涩的眼珠,不复从前的持重守礼,咬牙大吼:“我没有!是他什么都不懂,他污蔑我!!”
姜照在应璋背后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紧皱着眉探头出来正欲反驳。
应璋却抬手摁住了姜照的肩制止。
“……若长老不能给弟子一份交代。”他微抬下颏,冰寒的目光审视着面红耳赤的崔灵洗,轻声道,“那弟子只好以自己的方式,来为我的道侣讨一个公道了。”
崔灵洗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刹那变得惨白。
游滁嘴唇翕动了几下,却猝不及防地被扑身跪来的崔灵洗扒住衣袖——
“师尊,徒儿真的知错了,徒儿不该欺瞒您这么多年,师尊,求您看在往日情分上让徒儿留下来吧……”
昔日身份贵重前途无量的天凝首徒此刻声泪俱下,死死地拽着游滁的衣角不愿松手。
游滁见状,长叹一声,哀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你真心悔过,为何到现在都不愿说出背后之人的名字?”
崔灵洗痛苦地闭了闭眼,游滁的话似乎戳中了她心里的什么伤心事,令她不住哽咽:“不,我不想……”
姜照方才被崔灵洗那么一冲,便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性,忍不住嘟囔:“长老都说了坦白从宽……”
屋里一阵窒息的沉默。
游滁深深吸了口气,在场诸人都是五感敏锐的修士,怎可能错过姜照的只言片语。
不过姜照向来不是因为不高兴就口出恶言的性子,纵然如此他心里仍颇不畅快,正在他垂头将闷着气默默消化时,有人攥住他细伶伶的手指捏了捏。
姜照瞳孔张大,旋即蓦地抬头,遽然与应璋四目相视。
他的宿主朝他微不可察地摇摇头,识海中传来应璋的声音:“不能生气,仔细身体,记得么?”
姜照眨了眨眼睛,难得没有选择挣开。
这个过程仅仅是一两息,但他莫名地就觉得内心的气一下子就消了大半。
下一刻应璋支过眼,冷声提醒:“长老,您意下如何?”
崔灵洗闻声重重一抖,拼命扯着那角纤尘不染的衣袖:“师尊!师尊求您……”
游滁阖上眼睛,不顾那点微弱的挣扎,神色纠结半晌,最终颓然叹道:“此事确属我识人不清、管教无方……桁之。”
裴桁之一直缩在角落不敢吭声,此刻被点名才硬着头皮站出来作辑长拜:“请师尊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