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甚么好不同意的?依我看,李公子所提的这些要求,并不过分,反倒是正常得很。”江又灵话音刚落,大长老便是冷笑一声,接口道,“这种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让人家男方在信笺之中提出来,已显得我们失礼之至了!”
江又灵对大长老崔斯的话充耳不闻,转脸看向了无当窟宗主——魏钟道。
她当初罗列的那些要求,都是由师父同真理教那边提出的,如今事情成了这样,师父应当给自己一个说法。
女子亦相信,师父必然有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
在江又灵的目光逼视下,魏钟道神色淡然,回以少女一笑,道:“又灵,依师父来看,男方提的这些要求……确如你崔师伯所言,实是合理之至。”
“我可做不了咱们圣女的师伯。”崔斯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
“纵使当初,你让为师向李公子那边提你的那些要求,为师也难以开口啊。”魏钟道看了崔斯一眼,继续说话道,“又灵,你也该理解为师如今的难处。”
“夫妻相处,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总是要朝更长远的方向看的。你与这位李公子既成姻缘,他是夫君,你为人妇,总免不了要过那一关的。慢慢相处下来,为师相信,你终会接受李公子,与之琴瑟和谐……”
魏钟道对江又灵谆谆教导着,令众人看起来,都觉得这位宗主对自己的弟子真是用心良苦,苦口婆心了。
他们也纷纷出声劝导江又灵:“虽不知晓那信笺上,李公子所提的是何要求,不过宗主与大长老都说人家李公子所提的要求不过分,那看来必然是不过分了……”
“又灵啊,你师父素日里待你如何?将一身武功悉数传授于你,待你如生父,师父之命,已等同父母之命,他如此劝慰你,主要还是为你着想啊,这些个要求若不过分,你从了就是,何必与将来的夫君为难?届时受苦的还是你自己!”
“你虽贵为本宗圣女,但终究是一个女人,嫁为人妇,处处还是要以夫家为主啊,那些个微末要求,你任他提又如何?往后他的不还是你的?”
议事厅内,一时间沸沸扬扬,皆是出声劝告江又灵。
其中不乏一些所谓的‘善意’劝导,只是若深究下去,便会令人惊觉江又灵的事情,又不关乎他们个人的切身利益,他们哪里会真的在意李明德对江又灵提了什么要求?又哪里会真的站在江又灵的角度,为之考虑?
他们说的,统统都是废话,无关当事人切肤痛痒。
在众人喧杂的劝导声中,魏钟道收了声,与自己唯一的亲传弟子对视着。
江又灵面泛赤红之色,又在片刻后刹那间惨白。
那一双原本该熠熠生辉的眼睛里,流露出了灰败的颜色,盛满了对自己崇敬无比的师父的失望。
“又灵,你要明白为师的难处。”
魏钟道又开口了,轻声说话。
江又灵脑海里,那个呈现老态,满面皱纹的老者仿佛在这瞬间,又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自己令师父为难了么?
每到自己令师父为难的时候,他便是这般没奈何、仿佛苍老了数倍的样子。
而每到师父露出这样的神态时,江又灵总忍不住心软,答应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事。
他是自己从年少至今都钦佩的豪雄。
他说要令这天下人人都跳出上位者们的棋盘,人人如龙。
这是一个伟大的理想,江又灵想成为魏钟道理想中的那种人,她由此开始憎恶所有将他人视作棋子的人,也由此憎恶那些甘为他人驱使,成为棋子的人。
只是在这些下棋的人,成为棋子的人里,江又灵又想起了杨立。
他同样是这张棋盘里的人,亦是操纵他人命运的棋手,他的麾下有鱼肠道这样的棋子,如今恐怕已不止只有鱼肠道这手棋子。
他这样的棋手,会如何化解自己如今面对的局势?
少女内心疯狂地想,她想着那个人一袭乌衣,领着己方三人,策马奔向金卒本阵的样子,想着他对着那一个村落的尸体悲号的样子,想着初相见时,他那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可是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又怎么不是与这世间相妥协?
我如今又如何能够妥协,我如今最不需要的便是妥协!
“无当窟如今,已成岌岌可危之势,大厦将倾,能力挽狂澜之人,非你莫属啊,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