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温府的气氛似乎就不一般了些,姑娘还是照旧温和的样子,而少爷也一惯纵着姑娘的。
温府的下人都知道,他们家大人的恶名流传甚广,萧霁在府上倒也谈不上暴戾,且长相俊美,刚开始的时候,入府的小丫鬟还会偷眼去瞧他,毕竟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偶尔倒也会心神荡漾,收了府上的丫鬟做通房,本也是个寻常事,且府上没有正房夫人,怎么也能当个妾室啊,那便是彻底飞上枝头了。
可连着几个试图勾引萧霁的人,最后全都被人牙子发卖了,且还是极偏远的地方,往后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回京城了,自那之后,府中便没有心思活络的了,对着萧霁那张冷冷淡淡的模样,更是害怕的紧。
如今府上多了个姑娘,虽说是姑娘,看似名不正言不顺的,可下人瞧着萧霁在温知渝面前如沐春风的笑容,便知道,这哪是姑娘啊,这是将来的夫人。
有了温知渝之后,府上的气氛也不那么紧张了,按照厨房里粗使丫头的说法,那就是这府上终于有人气了。
可这几日,少爷虽然还在笑,可下人们却都紧张起来,走路的时候都不敢发出多少声音,做事说话都警醒,温知渝自然也察觉出来了,可她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近乎沉默的看着萧霁在那默默闹脾气。
招月也不多话,她只说了自已能说的话,剩下的,她也无话可说了。
至于温知渝,自她回来之后,温知渝和萧霁在一处的时候隐隐约约察觉出一些不对来。
如今萧霁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孩了,他们两人是熟悉中带着些许陌生的成年男女,温知渝总觉得,他们该保持距离了,可萧霁又是个可怜的,不舍如同丝线一般扯着温知渝不能离开萧霁。
而这一次不一样,直觉告诉温知渝,若是这一次她再一次退让,有些东西的改变就彻底失控了。
至于更深的事情,温知渝没有去想,至于是不愿还是不敢,温知渝自已都不知道。
所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僵持了下去,谁也不想退步,好像退步的那个人往后会输个彻底一般。
温知渝偶尔气闷,这人怎么就这么犟呢?她什么时候教他这样了?
端午前一日晚,宣武帝在宫中宴请文武百官及其家眷,若萧霁只是大理寺少卿,便是去了也是在殿外的夜风中用已经冷掉的吃食了。
可萧霁还是平阳侯世子,皇城卫指挥使,大殿之中自然会有他的一席之地,御膳房做出的吃食精致,阿姐可以好好尝尝。
宫宴前两日的时候,绣坊将温知渝的衣裳送到了府上,是萧霁让人去定下的云水蓝双蝶云形千水裙,招月捧着衣裳进来“姑娘先试试吧,若是哪里不合适,绣娘也好及时改了。”
温知渝看着烟柳手中提着的衣裙,云水蓝比起月白来深了不少,可烟柳手中的衣裙却如水一般,像是近海的的蓝色,裙摆落下的时候都能荡出浪花来。
温知渝指尖从衣服上划过,看着云在水中散开,这哪是云水蓝,根本就是金子啊。
“什么时候阿霁也这样奢靡了?这衣服得多少银子?”温知渝虽然不是什么俭省的人,但这种奢靡于她而言实在太过。
“少爷可不奢靡,平日就那几件衣服换着穿,不管是陛下的赏赐还是自已的俸禄的,都是扔在那里了事的。”招月倒也不是为萧霁说好话,而是他们家少爷的确是京城出了名的清官。
“姑娘这一次随着姑娘入宫,少爷是生怕有人看不起姑娘,这布料是陛下赏赐的,说是拢共也不过上贡了十匹布料,拿来之后便一直在家中存着,这一次才拿去给姑娘做了衣服。”
“这种时候倒是周到。”温知渝拿着裙子起身去换衣裳了。
“我倒是未曾听过有人说阿霁是清官啊。”温知渝在屏风之后换衣服,随口问了一句,民间议论阿霁的人不少,但争议很大,唯一没什么争议的,大概是样貌吧。
“少爷又不曾说,百姓自是不知了,可当初御史攻讦少爷,寻了那么多错处,唯独两袖清风这一点,最是无可指摘。”
招月看着屏风那边的人影,“姑娘走的时候不是给少爷留了银两吗?”
“嗯,也不知够不够用,我倒还没问他呢。”更何况平阳侯府可不缺银子,萧霁身为世子,也不好寒酸吧。
“没用过,姑娘的银钱匣子,少爷不许碰,只他攒了些银票会放进去。”温府中下人的月钱都是从平阳侯府账上走的,萧霁当时只说“他们愿意掏这个银子,就让他们去掏吧。”
至于阿姐的银两得好好存着,阿姐回来要用的。
“该说不说,让我心疼也不知说些重要的,我养大的孩子还能不心疼吗?”
温知渝从屏风后走出来,招月刚抬头瞧了一眼,门就被敲响了,门外的人看着已经站了一会儿了。
“我已经让阿姐心疼了,再说下去,说得多了阿姐就该厌了我了。”萧霁没有推门进来,隔着门和温知渝说话。
“没让你在门口罚站,进来。”
萧霁推门而入,目光落在温知渝身上之后先是一怔,然后就失了神,他知道这衣服很适合阿姐,可他没想到。
温知渝落在萧霁眼底的那一刻,天边星辰承云而归。
“幸好适合阿姐,否则我这钗也白做了。”
萧霁掏出一只水蓝蝴蝶流苏珠钗,钗子看上去倒是华贵,不过这制作手法过于拙劣了,不像是老手艺人做出来的。
“这钗子做了多久?”
“半旬,阿姐,我喜欢这样讨阿姐心疼。”萧霁伸出手,掌心的伤痕还未好,落在掌心极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