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记忆倏地回到了自己的童年——她的永年好像也总是自己一个人,父母要农忙,她便被留在家里,大门从外面锁上。
池云最最喜欢的就是趴在大门的缝隙里朝外看,过往的婶婶会跟她逗笑几句,便匆匆离开,她目光追随着来往人的衣角,直到看不见,这才低头把刚刚埋进土里的小玩具再重新刨出来,等着下一个过路人的光临。
磨砂玻璃里的小孩儿消失了,变成了两个成年人,池云看到长头发背影的女孩子背对着自己,身体轻轻摇晃,乌黑的头发随着在玻璃窗上划过弧度,有音乐声、有小声说话、有哭泣声、有嘈杂的撞击声,但女孩儿的长发依旧划过磨砂玻璃。
在某一瞬间,池云突想,那应该是两个女孩子。
是俩个女孩子相爱的故事,不然长发怎么一直拂过玻璃窗。
韩潇突然轻声说道:“这就是一个女人的一生。”
池云被拉回了现实,再看过去,女孩儿的长发依旧划过玻璃窗,但和她相拥的变成了一个男人。
后来女孩儿的长发变成了披肩发,怀里的变成了孩子,她轻轻摇晃身体,头发慢慢长长,她轻声说着话,像是叮嘱孩子快快长大,等怀里再次空荡荡,女孩儿的长发也再次拂过玻璃窗。
池云的心轻轻地坠了一下。
她和韩潇逛完文创展厅,已近中午,一人买了两件文创品做纪念。
池云早就踩好了点,带着韩潇七拐八拐,进了一个小区,正对着居委会的地方,有一个室内的美食街。
池云做了十足的攻略,甚至还在全景地图上看了路线图,轻车熟路地便带着韩潇去了最尽头的一家串串。
现在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小小的转盘串串已经坐得七七八八了。
池云找到了两个相邻的座位,用纸巾把桌凳擦干净后,熟练地从桌子下的抽屉里拿出来了两个被塑料袋套着的铁盒。
池云笑着跟韩潇介绍:“请你吃点有烟火气的。”
新鲜的串串是现场串制,肉类已经被提前腌制入味,老板会时不时地巡视一圈,看哪里食材少了便添进去。
小转盘上也被贴心地标注了辣度,供食客参考。
韩潇回忆道:“我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吃,那时候就被我妈妈整天训不会照顾自己。后来她在学校旁边租了间房,帮我请了个保姆,负责我的一日三餐,搞的我连同学聚会都很少参加。”
“但很有效果。”池云真心实意地夸赞,“我从来没见过气色像你这样好的女孩子。”
“因为我每一步都是按部就班地生活。小时候上幼儿园便确定好了小学要进哪个学校,跟着哪位老师。进入小学后,就是三长一短的兴趣班,三个长班每周两次,钢琴、书法和舞蹈,我妈说女孩子要有内外兼修。奥数最头疼了,每周上课的时候我都已经忘了上周的讲课内容。后来大学我学的艺术,我妈妈还庆幸我有基本功。”韩潇看着串串蒸腾的热气,开始回忆那段生活。
池云静静地听着。
“我本来以为,爸爸妈妈花这么多钱培养我,等我毕业后是要先实现人生价值的。但没想到一毕业就带着我参加了一次聚会,便定了我和我丈夫的婚姻,结婚两年我便被孩子困在了妈妈这个角色里。”韩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