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啊,你只剩四个时辰可以活,你会干什么?”谢逢野漫不经心地扯着红绸,哈欠连天地问。
俞思化正牵着红绸另一头,踮着脚往墙上布置,抿着嘴不做回答。。
时近良辰。
姻缘铺被捯饬得有些喜堂的模样了。
阿净说她想光明正大地拜一次堂。
当年她和沐风归家时已是他失联数日,突然带回个身份不明的女子,且恰逢两国边境交战,大家都担心她是不是敌国细作,所以无人做媒,且沐风历劫时的父母早已亡故。
是以上无高堂,后无媒妁,他们只是对天地拜了拜。
如今,阿净残存一口气,就说:“四个时辰,刚好黄昏后,人间立秋还要放河灯,往事已过,我们可以好好热闹热闹了。”
沐风已是哽咽得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地抱着人点头。
土生更是……哭得真情实意如丧考妣。
他毫无形象地拉着谢逢野问:“你,你不是说会有办法的吗,你怎么什么都不做,你……你忍心吗,他们这么惨。”
“离我远点。”谢逢野一脚蹬开了他:“他们惨不惨关我屁事,我说的办法就是看老怪物管不管,他要不来,咱们谁都没招。”
土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迷茫道:“什么意思?”
谢逢野耐着性子解释:“这阿净可是昆仑君赐名,而且身在昆仑虚中的妖怪,老怪物不可能不管。”
他大小就跟在老怪物身边,自然也知道些昆仑虚内幕。
昆仑虚冰雪纵横无涯,其中有多少妖怪,谢逢野至今不晓得。
但他知道老怪物开此一境庇佑妖怪,是下了狠招的。
土生已忽视了冥王对昆仑君如此大逆不道的称呼,只问:“什么狠招?”
“他把自己的命数和那些妖怪的命数拢到一处了。”谢逢野沉声道,“所以才能在天道底下护住他们。”
“这样啊。”土生听得有些怅然,“难怪昆仑君如此受到尊尚。”
谢逢野嗤笑道:“他就是一个老疯子罢了。”
土生却坚定道:“那阿净此事,昆仑君一定会管的!”
谢逢野撇了撇嘴:“我劝你别太指望,几万年前有个老神仙找他打架,他当时答应得爽快,到现在都没赴约呢。”
土生着急道:“那月老一定会管的!”
他嘴巴还张着,谢逢野却毫不留情地一掌劈了桌案,笑颜明亮地问:“还敢提月老。”
于是司命落荒而逃,只有俞思化乐意来跟他一起布置喜堂。
听冥王如此问,想他也不会有只能活四个时辰的烦恼,吵闹过后一时静了下来。
谢逢野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躁又寻门觅路地钻了出来,他掀起眼皮看着那沉心布置的人:“你,说点什么。”
“如果只剩四个时辰。”俞思化抚平喜字下面的米糊,语气中带着思索,“我会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发一通脾气。”
谢逢野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发脾气?你?”
“是啊。”俞思化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脸上带着平和的笑意,“把所有不甘和烦躁都发泄出来,总好过一直憋着难受。”
“那之后呢?”谢逢野问道,声音中的尖锐也少了几分。
“最后。”俞思化摇摇头道,“我也不知,看我当下最想要什么吧,想吃的东西,想见的人。”
听到这句,谢逢野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没有来地想到了天道诘问之下俞思化顶着这张脸去偷亲另一个男人那画面。
俞思化脑袋稍微偏了偏:“谢公子?”
谢逢野回过神来,摆摆手说:“你倒是看得开。”
“其实,对于我这样的凡夫俗子来说,生命无常,我随时可能命丧下一刻。”俞思化平静地问,“倒是你,就不怕我知道得太多了吗?”
天雷也好,神妖之事也罢,不难看出谢逢野一开始还想做遮掩,最后干脆连解释都没有了。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看见了就看见了。”谢逢野语气中带了一丝玩味,“那你觉得,我为什么不怕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