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惜露的手在逐渐收紧,我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只不过此时我心里没有半点惊慌,我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够从她手里逃离,同时又能够让她吃点苦头的机会。我要让她知道,就算她得到了神女的传承,也并非就能够一手遮天。
“你这辈子,注定了失败。下辈子投胎把眼睛擦亮点。”朝惜露手上的力气陡然增大,而我也知道机会来了。机会只有一次,我没有任何犹豫的紧紧抓着她的腕子。一团火焰升腾而起,将我和她同时包裹在当中。这一刻我将全部的力量都释放了出来,没有半点保留。
火势越来越大,熊熊烈火之中朝惜露面露惊惶之色。火焰顺着她的长裙烧了上来,她想抽身而退,却被我死死抓住了手腕。
“你跑不掉!我陪你一起死,你死了,朝家明天就成为大家砧板上的肉,想怎么剁就怎么剁。就跟这几年,你们剁我程家那样。他们会让所有姓朝的喘不过气,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干掉他们。而我死了,还有缇娜她们会继续支撑着程家。我的那些兄弟们,会不顾一切的进行复仇行动。姓朝的,姓文的,一个都跑不掉。你以为我这几年一直在逃避?你错了,我巴不得有这一天,巴不得拉着你们一起死。看谁最后会求饶,你们这些王八蛋。”火势映红了夜空,朝惜露试图用冰霜来缓解不断攀升的温度,可是正在盛怒之中的我怎么可能让她那么轻易的得逞。我钳住她的手,不让她脱离我的掌控,同时将头朝后昂起,铆足了劲一个头槌锤到了她的脸上。
一下,两下,三下。我头上的血顺着额头,顺着鼻梁往下流。我的血和朝惜露的血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只是她的实力超出我太多,被我锤击出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上,而我却依然血流不止。
“狂怒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是一个笑话。”朝惜露的身体覆盖上了一层坚冰,继而转化成了一套深蓝色的铠甲。铠甲隔绝了火势,并且将火冻灭。我此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但是我还有一样东西可以用。我抱住了朝惜露,这让她瞳孔一缩。一个硬块出现在我和她的胸膛之间,是雷火天官印。
“你疯了!”朝惜露冲我怒斥着,随即挣动着身体。她的力量很大,但是我已经有了必死之心。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同归于尽好了。这些年的压力,这些年的遭遇,已经让我将生死看淡。我不觉得活得久有什么意义,苟延残喘,东躲藏城,不如痛快一回。
轰,说时迟那时快,雷火迸射之间将我和朝惜露炸开。她身上的铠甲被炸出了一个洞,一滴蓝色的液体,顺着铠甲上的破洞流了出来。这是一滴血,一滴属于神女的,蓝色的血。
“神女之泪?”白小川上前将我扶起,看了看那滴蓝色液体惊道。所有人一直以为神女之泪是神女的眼泪,可没想到,它却是神女的血液。
朝惜露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低着头,看着自己铠甲上的破洞。雪白的长发披散在脑后,随着山风吹过,有节奏的飘荡着。
“这么多年,你是第二个敢伤我的。第一个,已经成为了我的守山傀儡。但是我不打算把你变成它那样,因为那太便宜你了。白小川,杀了他,我准你定居昆仑,去瑶池听讲。准你开设洞府,随我修行。”朝惜露抬起了头,面无表情的看向我和白小川说道。此时的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朝惜露,她给我一种陌生感。
“我懂了,我懂了哈哈哈哈,所谓的传承,不过是你想要借她的身体一用罢了。你就是神女,而她…应该已经死了吧?”白小川往我嘴里塞了一颗东西,然后起身挡在我的身前对朝惜露说道。
“咽下去,对你有用。”说完白小川低声催促着我。我二话不说,将嘴里正在融化,带有一丝苦味和清香的丸子给吞了下去。
“死?你如果还停留在生死的境界里,也就不配修行。我就是我,不是什么神女。如果我是她,你们早就被挫骨扬灰了。”朝惜露冷笑了一声,一伸手对着我们喷出一道冰雾。冰雾席卷,瞬间将白小川的身体冻结成了冰雕。可是下一秒,覆盖在白小川身上的那层坚冰又退散了回去。
“这个世界,是由一个又一个的NPC组成的。大家各自有着各自的任务,哪怕一个乞丐,都是脚本里的一环。他会出现在应该出现的地方,接受早已经安排好的施舍。然后日复一日的,过完这被编排好的一生。当然也会有例外出现,游戏嘛,总是要维护的。用我们的话说,这个维护叫做时来运转。编造这个游戏的人,也会心选来潮的改变一些人的人生。好和坏,当然要看他的心情来决定。”金光附体的才旦嘉措走到了我的面前,他的这番话,好像是在说给我听。但是又好像是在说给朝惜露听。也有可能,其实他是在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
“我是其中一个,他们也是,包括你也是。所以不要以为你就是天,其实我们都一样。”才旦嘉措伸出一根手指,指尖闪烁着金光。他朝前迈了一步,一步之后,他成为了一个青年。又一步之后,他已然变成了一个中年。又一步,一个老年才旦嘉措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你这是在做什么?变戏法么?”朝惜露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这个喇嘛,不觉朝后退了一步。
“岁月是什么,它能改变的仅此而已。这里,它改变不了。”才旦嘉措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指了指自己的心。
“三步一生!”才旦嘉措回头对我笑了笑。
“什么三步一生?”朝惜露跟我同时开口。
“三步,一生!”才旦嘉措的手指点了出去,然后盘膝坐下,用他那变得苍老的声音开始诵读着经文。
“你!”朝惜露朝前迈了一步。我清楚的看到,这一步迈出,她顿时变成了一个半老徐娘。
“若是再走,你就跟我一样。复兴朝家,独霸昆仑,就会成为黄粱一梦。时间,可以抹掉很多东西。神女,到最后不也是败给了时间么。”
“你用了什么鬼法术在我身上?”朝惜露抬手凝冰,以冰为镜照着自己那成熟的脸,随后歇斯底里的喝问着。
“三转轮之术而已!以我躯为媒,与你结同生共死之契。你若再动,你我都死在这里。不要尝试用你的力量去解,我告诉你,无解!我用三十三世轮回,才换来一次三转轮之术的使用权。要是那么容易被你解开,那我这三十三世不是白熬了?”才旦嘉措的喉咙有些嘶哑,说话也开始含糊不清。只是他看向我的眼神,依旧清澈。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起初我没有在意。可接下来,他眼中闪过一抹焦急,嘴唇颤动得愈发急促。
“走,我骗她的!”我终于读懂了才旦嘉措的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