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范晓娟问我。
“我在想哪里的水都一样深。原以为我们从前生活的世界水已经够深了,这里也一样。告诉宗仓,给我仔细查。我不允许我的地盘上,依旧充斥着各种蝇营狗苟之辈。最起码我在的时候不行。以后的事情,我管不了。但是能把眼前管好,也算能让大家过几天轻松的日子。”
“我会安排的,你放心好了。宗仓这人办事还行,抛开人品,算是一个能用的人。”范晓娟对宗仓的评价算是极高了,她从来都不夸人,今天算是破了天荒。
“他给你送什么好处了?值得你这么为他说话?”也就是在范晓娟面前我这么说,要是换一个人,说不定我会连他一起查。
“他能给我送什么好处,再说了,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送的我都要噢?”范晓娟娇嗔着捶了我一拳。周围那些护卫们见状,急忙退开了几丈。
“我推荐他,是因为在目前来说,他手里的情报网对你很有用处。而且到目前为止,他对你还算忠诚,最起码没有做什么吃里扒外的事情对不对?你可以适当的给他一些甜头嘛,这样人家办事也有个奔头。为了这个为了那个,这都是些托词,只有为了自己才是真的。”范晓娟从我荷包摸出烟来,点上后说道。
“那你觉得暂时给他安排个什么职务合适?我是这么想的,将来这地方总归要交给他来打理。不如正好趁着现在,试试他的忠诚度和忍耐性。”我问范晓娟。
“千万别试,有些人不用试,有些人一试就出事。人心这玩意,是最经不起试探的。让他跟着我吧,给他一个代界主的身份,这样无异于对外界宣布将来这里的主人是谁。他有了这个身份做保障,自然会拼命来维护住它。很多事也就用不着你我来操心了。”等范晓娟把话说完,我没有说什么,而是对她笑着竖起了大拇指。这丫头,如今已经很有点缇娜当年的风采了。
环境可以让人温文尔雅,也能让人不择手段。现在的范晓娟,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不知道怎么反抗的小护士了。如果给她一个机会,她甚至可以成为一方枭雄。
回到了界主府,第一件事就是将那个挨了打的货给带了过来。跟在外头比起来,此时的他变得乖巧了许多。见了面也没有之前那种无所畏惧的气势,反而显得有些畏畏缩缩。
“见,见过大人们!”对我和范晓娟打了个千,他点头哈腰的赔笑着。
“坐吧,没再挨打吧?”我示意他坐下说话。
“没有,没有,府里的爷们都很关照小的。”他没敢真坐,只是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乖巧的回答着我的问题。
“之前在街上为什么说那些话?现在这里没有别人,心里要真有什么委屈,大可以说出来。”我问起了正题。闻言他楞了楞,手掌不自觉的在膝盖上搓了搓。
“也,也没啥委屈,只是平日里见多了不平事,心里有点过不去。加上喝了二两早酒,见有当官的过来,一时没忍住就说了几句。家里人常说要我管住自己这张嘴,祸从口出。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要不是大人们懒得跟我计较,此刻我恐怕早已经没命了。”这家伙的一张嘴,说起道理来是一套一套的。可想而知,平时他身边的人,得受多少“荼毒”。不过会说是一回事,事到临头有担当又是另外一回事。
“话说得挺漂亮,那我问你,就你而言,这城里哪些地方是需要改进的?你直管大胆说,我不怪罪你就是了。”
“裙带关系,大人想要把这里稳固下来,首先要破除的就是裙带关系。你得让大家都能参与到城市的建设当中来,并且能够从中获得应有的荣誉或者是利润。不能有好处了,上去的都是你们自己的人。特么有难处了,就轮到了下头的老百姓。”见我再三追问,这货终于是忍不住开始说道了。
话说一半,他醒悟了过来,于是咽了口口水:“大人,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我这人就这样,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你说得不错,接着说,我就喜欢听你们说实话。”我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说。见状他连忙站起身来,双手将茶水接了过去。
“就拿衙门来说吧,衙门老爷底下的师爷,账房,包括各旗的小旗官,甚至于看门的,都是他们自己的人。外人哪怕你有再大的能耐,想进去谋份差事也是千难万难。这么做的优点,就是老爷一个人说了算,下边的人都指着他吃饭,不管对错都会支持到底。缺点就是他们很容易把公事当做私事,公款当成私人的钱袋子。”说了一会儿话,这货明显不紧张了。我没有打断他,而是吸着烟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其实大人想要收拢民心很简单,老百姓没那么大的野心。你让他们挣得稍微多点,能攒下一点钱,再给他们一点希望,他们也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干了。”这话说得我对他刮目相看,原来此人并非是一无是处。最起码这番话,的确说到了根子上。
“你住城南!?”我问他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拿了主意。
“土生土长的城南人。要说别的我可能不熟,但是城南的一草一木,我闭着眼都能找到。”
“明天去城南衙门巡防报到,从最基层的巡防做起。我给你一个希望,挣得自然会比从前多,只要不乱来,攒下一点钱应该还是可行的。”我用他的办法来对付他,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噗通一声他跪下了。
“大人,知遇之恩,以命相报!”一个小小的巡防,就让他感激涕零。底层的人,实在是太缺乏机会了。
“为了你自己,你要好好去做。做得好,下一任小旗官就是你的。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用心办事。用我给你的机会,去扫平你看不惯的一切不平事。”我将他从地上拉拽起来说。
“你叫什么名字?我亲手将你送进体制,将来我是为你颁奖,还是亲手拿了你的脑袋,全看你今后怎么去走这条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是,某一天你对我痛哭流涕的忏悔,忏悔你对不起这个,对不起那个。你懂我的意思吧?”
“小人劳力,我懂大人的意思。”劳力双手用力抱拳说道。这一刻,他眼里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