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要赶去别处治疗伤兵——康国这一仗打得再快再顺利,也不可能真正零伤亡。
钱邕看着了无生气的王姬蹙眉,对方此刻犹如一尊会呼吸的死木头,死气沉沉,他的到来也没能让对方回神。
钱邕拉过一张马扎,大马金刀坐下:“你倒不像你父亲。
”
良久,前王姬麻木眼神有了波澜。
她喑哑道:“父王可有殉国?”
钱邕抱着手臂:“他跳城墙了。
”
前王姬眼睛涌动着泪光,心中郁结似乎在此刻消散。
她是恨父王的,恨对方无能、恨对方薄情、恨对方欺软怕硬……他尚有挥剑之力,却不冲向敌人,而是落向了弱者。
此举让她唾弃且憎恶。
听到对方跳城殉国,负面情绪淡了不少。
不论如何,父王严于律人,也严于律己,勉强算没有堕了一国之主最后的尊严……
如此,她还能怪罪对方什么呢?
她幽幽叹了口气,举起只剩半截的手臂:“我不知将军是何身份,又想拿我做甚,但——士可杀,不可辱!
父王殉国,而我作为贞国王室后裔,想来也有几分作用,不是将军能肆意羞辱凌虐的,而且我已是残缺之躯,以将军之地位,什么温香软玉没有?”
前王姬知道自己这番话没什么用。
贞国还在的时候,她是王姬。
贞国不在,她只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前王姬这个头衔也只能增加他人征服自己的情趣罢了,过往的身份地位皆为虚无。
钱邕不怀好意反问:“殿下以为城墙那点高度能跳死谁?既然跳不死,不管他跳城墙还是跳悬崖,那不都是跳给外人看的?只冲他这一出,当亡国之主也能赢得美誉。
”
说完就看到前王姬猛地坐直身体。
怒火引发的红潮将她双颊晕染出些不健康的血色,一双盈水眸子被纵横交错的血丝布满。
钱邕能看到两簇火焰在她眼底翻腾,前王姬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他没死!
”
如果她还有手,定要死死握紧拳头,紧到指节绷紧,发青发白!
前王姬感觉怒火快将她胸臆空气都烧没,强烈窒息感即将淹没她。
她牙根用力到颤抖,怒火将声音撕裂:“他怎能活着!
他怎能厚颜无耻地活着!
”
钱邕默默看着她双臂断口鲜血横流。
“大概是好死不如赖活吧?”他心中发笑,嘴上说着风凉话,“杀人死的是别人,自杀要的可是他自己的命,两件事情难度岂是一个档次?宽以待己,严以律人,要求别人可比要求自己轻松。
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前王姬根本不用钱邕拱火。
她现在气得都要自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