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吐槽欲也如同在被反复煎烤,“我没看出来真是对不住了。但你既然觉得我身边有个人会介意还怂恿我去联谊,这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啊。”
黑尾一口酒没咽下去,“咳咳,嘿嘿。”
“嘿个毛线。”
“不好意思,所以是谁?我认识吗?”这位热情的亲戚追问。
我夹了只清凉的刺身吃。
就在我考虑该如实地解释里包恩变成大人(这还是有点麻烦),或者卖个关子,再或者直接干脆说不认识之际,对坐在面前的黑尾忽然身形一顿。
像是看到谁而想要确认,他直起身探脑袋,“嗯?那不会是……”
我见状,诧异地跟着回过头。
侧后方只有一桌正好结束晚餐,准备要去结账的顾客:三位男士,一个提前转身去前台,另外两人还暂且站在位子旁边沉声交谈。
面朝我们桌的男人有几分眼熟,目测四十岁左右,和黑尾一样身穿正装。
蓝衬衫搭条纹领带,还颇具品味,气质成熟,朝着另一人面带微笑地攀谈;后者背对我们,也一袭灰色西服,戴起黑手套的手里拎着一支纤细的手杖,身材高挑。
一个个穿得像刚从剧院下班来吃烤肉。
乍一看仿佛都在哪见过,可盯着看也不好。
我只寥寥投去两眼,转回去,“你同事?”
没记错的话,之前黑尾声称有年上帅哥的备选,还给我发过合照。里面的大叔就是后头那位同样上班族打扮的男性。
黑尾似乎也不太想在周末碰见同事,忙收回视线,低下头应肯道。
“没错,没想到还能在这遇见……啊,居然过来了。”
他说没两句又抬头,开始营业,“嗨嗨,好巧——你这家伙什么时候瞒着我跟赞助商这么熟了?”
青年说着,径自站起身。我替这个下班还偶遇同事的可怜人默哀两秒,正抬起杯子喝两口酒,余光注意到那两人的身影往这边走来两步。
“虽然我和你同时进的部门,但好歹比你大,臭小子。”他同事的声音由远而近,“怎么说也给我客气点吧。”
黑尾笑了一声。
他微微倾身,和年上男随便握了一下手,又与另一人郑重地握了握。
“里昂先生。”他公事公办打招呼,不乏幽默地开口,“希望户野这次有好好款待您。”
户野:“我说你啊。”
叫作里昂的赞助商应道:“Bonsoir,黑尾君。我很喜欢这家日本烤肉。”
人如其名,果不其然带着股法国口音,却因为咬字清楚而听着并不奇怪。但我在他出声的一刹那便蓦地陷入一种诡异的,看了三十遍寂静岭般的心境,习惯中仍然裹挟着一丝惊悚。
心如止水,古井无波,不知是麻木了还是死了。
捏着筷子的手僵硬两秒,吃一口烤肉。
再抬头,简单寒暄完毕的两个陌生男人不出所料地把注意力分了一点在我身上。
“黑尾,这位是?”户野的口吻暧昧。
今天我穿得很随便,一件保暖的黑色高领打底,外套着宽松的、带卡通小熊图案(这只小熊很萌地戴着一顶绅士的小黑帽,一开始本来是想给里包恩穿,结果这个人又嫌幼稚)的棕色针织衫,长裤,运动鞋。
要是穿着西装还能理解为社畜互相请客,如今却明显只是私下见面。
我听出言外之意差点没呛死。吞下嘴里索然无味的肉,当机立断也站起来,伸手示意:
“算半个发小,不太熟,这顿只是还债局。”
“我是什么脏东西吗撇关系撇得这么清!”黑尾反应极快地吐槽,但也跟着好生解释了一句,“你可别想太多,这位是友寄小姐,有男友了。”
户野眨眨眼,轻轻虚拢了一下我的指尖回礼,“喔,原来如此。你好。”
和一个人打过招呼,按照社会礼仪的规矩,另一个当然也不能冷落。
我平静地侧过身,也向耐心静候一旁的法国绅士伸出手。
“幸会。”我说。
留着鬈曲鬓发,还蓄着经典法式小胡茬,一下把外貌年龄从奔三拔到奔四的男人微微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