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福家的,先不说云小子是你男人亲儿子,那好歹是一条人命,咋能放任不管?”周大夫一脸不悦,“云小子还没病到治不好的地步,我给开服药,好生照料半个月,病情定能慢慢好转。”
姚桂芝瞪起眼珠子,“啥?要喝半个月的药?!”
治痨病的药比寻常药贵不少,一服就要七八十文,半个月那就是一两多银子,往后还得继续喝药调养,要想根除少说也要五六两!
这么多银钱,是想要她命啊!
“哎哟喂,我命咋这么苦哇,嫁过来一天好日子没过过,如今还要掏家底儿给那个小丧门星治病,那可是痨病,村里得了痨病的汉子,就没一个能治好的,周大夫您这是想要我们全家的命啊!”
“兴福家的,你可别在这哭穷,你们家宝财在镇上书院念书,光束脩一年就得十一二两,还有笔墨纸砚,要没点子家底儿,敢送儿子去书院念书?”
“就是,云小子好歹是姚老大亲儿,你可不能这么抠门,把银钱都留给自个亲儿子花,不管云小子死活。”
院外不知何时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对着姚桂芝指指点点,后者见状捞起竹竿,边骂边将人往外赶。
“一群长舌妇,我家的事儿,轮得到你们多嘴?!”
姚沐儿看着眼前的闹剧,攥紧拳头。
弟弟尚在昏睡,姚桂芝不肯掏钱为弟弟治病就罢了,还在院里喊打喊杀,口口声声要让弟弟病死在柴房里,爹非但不阻拦,竟还放任姚桂芝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姚沐儿原本对他爹抱有一丝希望,如今彻底破灭。
“周伯伯,麻烦您给青云开药吧。”他转身,对周大夫说。
姚桂芝听见,扭头道:“开啥药,我可没银钱给那个小畜生抓药。你瞪我也没用,家中银钱都拿去给宝财交束脩了,这会儿一文都没有!”
沈季青面无表情扫姚桂芝一眼,握住夫郎颤抖的肩膀,开口道:“姚家不适合养病,我们把青云接走吧。”
姚桂芝心中狂喜,她还想着该怎么说服当家的,把那个小丧门星赶去荒屋,如今倒是省得浪费口舌了。
“可以吗?”姚沐儿闻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自家夫君手臂,见沈季青点头,一行泪顺着尖瘦的下巴,无声滚落在地。
姚青云得的是痨病,村里没人愿意将牛车借出来,姚沐儿夫夫只得一路将人背回沈家村。
“哥,哥夫,你们把我丢到后山吧。”姚青云半路醒来,哭着说,“我得了痨病,治不好的。”
沈季青稳稳背着小汉子,“谁说你得了痨病?”
“哥夫你就别安慰我了,周伯伯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痨病是治不好的,村里得了痨病的都死了,要不了多久我也会死,可我还不想死,我还想念书考状元呢呜呜呜——”
小汉子哭得泣不成声,鼻涕泡都冒了出来,姚沐儿扑哧笑出声,拿出帕子递给弟弟。
“擤——”姚青云垮着张脸,“哥,你是我亲哥吗,我都要死了,你还笑话我。”
姚沐儿笑着道:“死不了,你只是染了风寒,喝两服药就好了。”
“啊?”小汉子呆住,扭过脑袋一脸茫然地看向自家哥哥。
“风寒?不是痨病?”
姚沐儿敲着弟弟脑袋,道:“傻不傻,你才十四岁,怎么会得痨病。”
“可是周伯伯明明说我是痨病啊。”姚青云看看他哥,又探头去瞧自家哥夫脸色,见两人神情放松不似作假,眨着眼睛迷茫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们跟周伯伯商量好,串通起来骗姚桂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