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桉肩上承托着谢毓婉娇小的身躯,一步步踏过被风雪覆盖的小径,向着远离尘嚣的观音庙方向行进。四周的喧嚣仿佛被厚重的雪花吸收殆尽,只留下他们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风的呜咽。庙宇虽不远,但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仿佛成为一段遥远的征程,给了两人一段难得的静谧时光,使得连空气中的紧张氛围都变得柔和起来。“卢大人,他心性仁厚,胸襟宽广。”谢毓婉的话语缓缓响起“如果你真心为他考虑,就应该让他了解你的真正意图,我相信,他定能理解,并站在你这边,给予支持。”陆时桉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为他考虑?我,一个身陷权力漩涡中心的韩跃一党,怎会轻易将自己的盘算与他分享?”“我看,你内心深处对他其实怀有别样的情愫。”谢毓婉轻轻说道,眼中闪烁着洞悉的光芒,“表面上的决裂,或许正是你为了保护他,以免他卷入更深的泥潭。他知道,那份关乎观音庙的调查结果,一旦直接上达天庭,只会石沉大海,更何况,无论结果如何,稳定当下的局势才是最要紧的。”“西秦如今,内忧外患,朝堂之上暗流涌动,就连你父亲无辜受累之事,都能看出那位高高在上的君主并不像世人想象中那般英明。”谢毓婉的话,一字一句,敲打着人心。“谢四姑娘。”陆时桉的声音低沉而庄重,“你这样的话,足以让整个尚书府面临灭顶之灾。”他的话语不容忽视,漆黑的瞳孔中光芒闪烁,“我作为一朝首辅,权倾一时,对于你这样的‘不敬’,是否有义务向皇上禀报呢?”谢毓婉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只是以一种异常坚定的语气回应:“你不会这么做。”感受到陆时桉将自己轻轻放下,又温柔地拥入怀中,谢毓婉的心防似乎在这一瞬间彻底崩溃。她依偎在他怀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信任与信念让她确信,这个男人内心深处对自己的情感非同一般。“你为何如此肯定?”陆时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仿佛在期待她的回答。谢毓婉微微抬头,她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因为你的剑,始终无法对我落下,不是吗?”陆时桉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他的表情复杂莫测,仿佛在她的脆弱中找到了某种奇特的满足。重新将她背起,他的背脊挺直,为她抵挡外界所有的风雨。然而,平静总是短暂的。观音庙周围,黑幕低垂,夜色中隐藏着伺机而动的黑衣刺客。随着两人的身影出现,杀机骤然四起,谢毓婉敏锐地捕捉到了危险的气息,立刻示警。陆时桉的反应迅速而精准,如同猎豹般躲避着每一次致命的攻击。观音庙的侧门近在眼前,成为他们的唯一出路。在激战中,他将谢毓婉护在胸前,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下所有的攻击。他大声呼唤着“景阳”,但回应他的只有寂静。陆时桉知道,这一刻,他必须独自面对。“进庙里去!”他命令道,语气坚决。即使谢毓婉行动不便,几乎摔倒,却仍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泪眼模糊中满是对他的担忧。“我的安危无须你担心!”陆时桉的声音严厉中透着温柔,“没有了你,我的心中虽然会有缺失,但也让我更能无牵无挂地面对敌人!”面对谢毓婉的追问,他没有回答,但一切尽在不言中。谢毓婉做出了决定,即使每一步都如踩在刀尖,她也要为他搏一搏。她不顾疼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开了庙门。在艰难中,她拖着疲惫的身躯,朝着卢容泽的住处蹒跚前行。当她推开卢容泽的房门,出现在一个正在更衣,裸露着上半身的男人面前时,一切都显得那么突然。卢容泽先是震惊,旋即恢复镇定,快速穿上衣服,将虚弱的谢毓婉扶稳。“谢姑娘,发生了什么?”卢容泽的询问未完,就被谢毓婉握紧的手打断了。她用微弱的气息恳求道:“卢大人,求您,快去救他。”简单的话语,却包含了太多的信息,卢容泽瞬间明白了所有的含义。他二话不说,立刻集结庙内的所有人手,向那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地方赶去。彼时,月光稀薄,夜色如墨,陆时桉与那些刺客们在斑驳的光影中激战数百回合,剑光如龙,拳风呼啸,双方势均力敌。突然,随着卢容泽一行人步伐匆匆接近的声响,那些黑衣刺客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彼此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才能理解的眼神,随后发出一阵低沉而又急促的命令,随即迅速且有序地撤退。陆时桉单膝跪地,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地面上滴成一片小小的水渍,他的呼吸略显粗重而不稳,胸膛起伏,显示着战斗的剧烈。卢容泽见状,身形三步并作两步,眉宇紧锁,脸上满是忧虑,几乎是冲到陆时桉面前,焦急地询问:“陆大人,你怎样了?是否需要即刻治疗?”“无碍。”陆时桉的话语虽然简短,却显得有些吃力。然而,话音刚落,他试图凭借最后的意志力站起,身体却如同失去了支撑,无力地跪倒在地,一只手不自觉地捂住了腰部,那里似有一股钻心的疼痛正悄然蔓延。卢容泽见此情景,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抹惊慌,旋即镇定下来,大声吩咐周围的随从:“快!大家小心些,将陆大人小心翼翼地抬回房间,务必请最好的医师前来!”众人领命,动作迅速而又轻柔,生怕加重陆时桉的伤势。危机虽暂时得以解除,但空气中仍弥漫着未散的紧张气氛与对未知威胁的戒备。观音庙外的风,似乎也夹杂了几分寒意。而在庙宇的另一侧,谢毓婉已经悄然返回自己的厢房,这一无声的归来让一直焦急等待的贴身丫鬟菡竹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