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帘低垂,遮掩了室内的景象,陆时桉透过帘幕投去温柔的目光,轻声问道:“有救治之法吗?”卢容泽被激起了一丝好奇,她探头向内张望。昏暗之中,唯一清晰可见的是女子搭在床边的细腕,腕上戴着一只用金线嵌边的翠玉镯,卢容泽脑海中闪过孙悟空的金箍棒的比喻,觉得这只镯子似乎也成了。她轻笑道:“可以治疗,只是需要时间。”陆时桉点头同意,手指轻轻划过熟睡女子的发丝,语气坚定:“只要能行,我与她的约定不变,你放手去做,所需的一切,我会想办法解决。”谢心语的病情,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全家人心头,而解救之法,依旧离不开青生藤。当谢毓婉带着一大捆青生藤踏入家门,瞬间点亮了众人眼中的光芒,父母更是错愕之余,急切地询问这些珍贵草药的来源。谢毓婉内心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她轻声回应:“是……我托苏心禾从她游历四方的朋友那里购得的。”她的眼神闪烁,试图隐藏背后的波折,只因不愿加重父母肩上的忧虑。随后,她将那一束束青生藤轻轻递到父母手中,“爹,娘,小妹的病情刻不容缓,请即刻命人研磨,让她服用。”父亲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迅速安排下人处理,随后,他的目光深邃地落在谢毓婉身上,缓缓开口:“你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家里迎来了一位极为高明的女医师,她自称与你相识,在得知你外出寻药后,便恳求进来看看心语的情况。”“毓婉,那个人真是你的朋友?”谢毓婉心中一颤,视线快速扫过老太太与方颂薇的身影。她们都曾在观音寺与隋棠有过一面之缘,任何细节的出入都逃不过老太太敏锐的洞察,于是,她必须谨慎应答。思考片刻,她毅然决然跪倒在地,眼中满是坚定:“爹,事已至此,我不能再隐瞒。隋棠姑娘确实在观音寺时,由顾大人引荐的名医,其医术精湛,且当时对我多有帮助,我们遂结下了不解之缘。后来,我私下与她保持着联系……然而,隋棠姑娘最近拜入了陆时桉门下,因此我没有提及此事,害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仰头望着父亲,语气诚挚:“我一直铭记着您的教诲,与陆大人保持距离,隋棠姑娘的选择虽出乎意料,但我无法干涉。我俩情同姐妹,在寻找苏心禾时偶遇,为救小妹,我便请求她伸出援手。我请她务必保密,生怕您和妈妈误解我和陆时桉的关系。爹,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心语……”她的言辞充满了真挚的情感,父亲听后,面容并未显露出过多波动,而是转向老太太寻求确认。谢毓婉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老太太也未察觉有何不妥,最终微微点头表示认同。“毓婉对妹妹的爱护,孝心可鉴。陆时桉虽然心机颇深,但在观音寺时,毓婉与他并无深交,只是寻常来往。我相信她不会做出违背家族意愿的傻事。”老太太的袒护,驱散了父亲心中的疑虑。他温柔地扶起女儿,满是怜爱地道:“累了吧,你先去休息。”谢毓婉确实感到身心俱疲。从陆时桉处离开后,她还独自溜至偏僻小药店,吞咽下那苦涩的避孕药,双腿几乎失去支撑。这一连串的经历,让她对陆时桉的手段有了更深的了解,尤其在某些私密之事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与困惑。回到闺房,她的脸颊依然残留着羞赧的绯红,坐在椅上,思绪万千。那个男人交给她的药瓶,与上次相同,用以缓解身体的不适。她紧攥着这小小药瓶,焚烧着她所有的神经。而隋棠则大摇大摆地登门,为谢心语重新调制了药方。除青生藤外,还添加了几味药材,以中和药力,减少对单一药物的依赖。隋棠提到,青生藤已极难寻得,希望能逐步替换为易于获取的药材,确保谢心语不会形成过度依赖。心语此次病情反复后,身体更为虚弱,本就纤弱的她,一举一动都需要他人小心翼翼地照料。如今,更多仆从加入到了守护她的队伍中,整个府邸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位小姑娘的健康上。随着时间推移,谢崇盛归家的日子日益临近。某日,谢毓婉路过心语的小院,只见她一脸愁云,无力地趴于窗边,空洞的眼神中尽是无助与迷茫。谢毓婉步入房内,轻轻呼唤她的名字。以往,心语见到自己,总会笑靥如花,恨不得立刻扑过来拥抱着姐姐,但今日,她只是勉强抬起头,声音虚弱:“四姐。”“你在看什么?”谢毓婉拥心语入怀,关切地问。“四姐,我是不是个麻烦精?”小姑娘低声细语,满是自我责备,“总是给大家添乱……”“别说傻话,我们心语最乖了。”谢毓婉心疼地抚摸着妹妹的背脊,安慰道,“与病魔抗争六年,你已经非常勇敢了,换成四姐,也许做不到像你这样坚强。”“可我……连大哥即将归来的大好事,也被我搞得大家都高兴不起来。昨晚我悄悄看到母亲在默默流泪,四姐,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这话一出,谢毓婉的眼眶泛起了红晕。母亲承载的重担,无人能及。自心语出生以来,体弱多病,离不开旁人的照料。父亲整日忙碌,心语幼时每一场病痛,都是母亲夜以继日地守候陪伴,其中的辛酸,无人能感同身受。更何况,母亲之所以如此用心照顾心语,背后还有一个家族里讳莫如深的秘密——谢毓婉曾有个二姐,但多年前便已离世,而这件事,与谢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成为了翰林府内一个不能触碰的禁忌。谢毓婉将心语紧紧搂在怀里,语气坚定:“心语绝不是没用的人,等你病愈了,四姐陪你去郊外踏青、去远游,做所有你曾经未能尝试的事情……”她的心中暗下决心,不仅要守护妹妹,更要护佑整个翰林府的安宁。卢容泽新宅的乔迁之喜即将举行,翰林府收到了盛情邀请。谢父谢母对此都甚为欢喜,嘱咐她要好好装扮一番,以最美的姿态出席。卢容泽虽已私下定下了与她的婚事,却出于对双方声誉的考虑,尚未正式提亲,因此并未让她以未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只是简单地在请柬上写着,是为搬家庆祝,邀翰林大人与家人共襄盛举。谢父将精致的请柬递给她:“今日父亲还需修订书籍,不能陪同,我已与你奶奶商议好,你就带着方表姐同去,准备些合适的礼物,到了卢家,多多协助他们。”“好的,父亲。”谢毓婉欣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