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盛的动作快如闪电,几乎是在眨眼间便将妹妹的手从卢容泽的掌握中抽出,那力度之大,也让在一旁的卢容泽猝不及防,身形踉跄,险些摔倒。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在这位刚毅的边疆副将面前。“哥哥!”谢毓婉几乎是呼喊着扑进谢崇盛的怀里,那份喜悦与释放的情感让她瞬间回归了小女孩的纯真,笑容灿烂。谢崇盛的眼神在触碰到妹妹的那一刻,所有的坚硬都化为了温柔,他轻抚着她的头,唤出那个只属于他们的秘密名字:“笙笙”卢容泽在旁默默整理着衣襟,虽然受到了意外的推搡,但他依旧保持着应有的礼仪,以恭敬的姿态解释着自己的行为,那态度之诚恳,让原本冷漠的谢崇盛也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心中的戒备悄然松懈。而谢毓婉那鲜为人知的活泼一面,也让卢容泽感到既惊讶又新奇,他开始意识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背后,有着怎样坚强而复杂的内心世界。随着宴席的即将开启,仆人的到来为这段小插曲画上了暂时的休止符。卢容泽先行离去,留下兄妹二人并肩步入前厅。谢毓婉悄声向哥哥介绍着当朝的权贵,而谢崇盛则以一副不动声色的神情聆听,显然对这些社交并无太大兴趣,直到“陆时桉”这个名字从妹妹口中不经意滑出。谢毓婉谈及此人时难以掩饰的忧虑,瞬间引起了谢崇盛的高度警觉。他重复这个名字时,语调平缓却暗含锋芒。他想起了祖母的告诫,以及那些关于陆时桉与家族不幸过往的只言片语,尤其是关于陆时桉对妹妹的不敬,让他的心中燃起了一团无法忽视的怒火。谢崇盛的行动比思考更快,他毫不犹豫地朝陆时桉所在的方向走去。谢毓婉惊慌失措,试图阻止,但一切都已太迟。谢崇盛的每一步都像是在宣布一场即将发生的风暴,而陆时桉,那个高坐宴席,自认为无人敢挑衅的权臣,成了这场风暴的中心。陆时桉的笑容在看到谢崇盛的瞬间凝固,还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寒暄,却不料迎接他的是一杯烈酒后的铁拳重击。宴会的氛围因这一击瞬间跌入冰点,众宾客哗然,唯有谢毓婉在哥哥出手的刹那,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哥哥!”她尖叫着冲向已被愤怒淹没的谢崇盛,试图用她柔弱的双臂拦下即将失控的局面。而陆时桉,那张平日里骄傲无比的脸庞此刻只剩下错愕与疼痛,血丝伴随着淤青,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不堪。宴会上的混乱达到了顶点,有人上前劝架,有人试图平息事态,更多的人则是远远地议论纷纷,不敢靠近。谢毓婉的声音在嘈杂中显得格外尖锐:“哥!哥,你冷静一点!”她紧紧抱住哥哥,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将他从愤怒的边缘拉回。她的心中充满了困惑,不明白为何谢崇盛要对陆时桉采取如此激烈的行动,但思考片刻后,答案仿佛呼之欲出,毕竟整个朝廷里,陆时桉与尚书府的对立状态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卢容泽闻讯后,也是急忙赶到现场,担忧与好奇在心中交织。谢崇盛的怒气仿佛一团未熄的火焰,眼中闪烁着不容忽视的怒意,他瞪着陆时桉,一字一顿地说:“陆某人,或许旁人对你敬畏三分,但我谢崇盛绝不会退缩半步!我正告你,从今往后,你与我的家人最好保持足够的距离!”虽然措辞委婉,但陆时桉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蕴含的深意。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向站在不远处的谢毓婉,轻轻用拇指抹去了嘴角因冲突留下的血迹,随后低下头,唇角勾勒出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舌头轻轻触碰着口腔内壁,仿佛在回味刚刚的交锋。最终,他背着手,以一种不卑不亢的姿态面对着谢崇盛。这时,卢容泽见状,连忙插话试图调解:“谢副将、陆大人,二位如若真有嫌隙,还请看在我的薄面上暂且放下。今日乃家宴,本该欢聚一堂,和谐为上,还望二位莫让这不愉快继续下去。”在劝解的同时,卢容泽吩咐侍从尽快清理散落满地的餐具碎片,自己则立于两人中间,预防冲突的再次爆发。谢毓婉心领神会,见机抚慰着谢崇盛起伏不定的胸膛,轻声说道:“哥哥,你才回来,我有太多的话想要与你分享,我们去那边坐下慢慢聊,好吗?”她抬头,手指轻点,指向一处座位。谢崇盛的情绪在这温柔的安慰中渐渐缓和下来。他以眼神发出最后的警告给陆时桉,一只手轻轻搭在妹妹谢毓婉的肩上,准备一同离开。而陆时桉,一直保持着沉默,眼中的光芒却在此刻暗淡了几分。“站住。”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谢崇盛闻言,冷硬地转身,眼神仿佛在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陆时桉不顾一旁的卢容泽,径直推开了他,大步跨过桌椅,正面迎上了谢崇盛。“谢副将,当众殴打朝廷命官,你难道以为能够这样轻易脱身?我看你是在边疆待久了,忘了这里可是有规有矩的京城。”陆时桉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讽刺与威严。“陆时桉!你是不是还想再尝一拳的滋味!”谢崇盛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陆时桉冷笑一声,“刚才不过是我的疏忽,这一次,你恐怕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陆时桉!”谢崇盛的愤怒达到顶点,拳头紧握,眼神如炬。陆时桉手指轻轻一弹,一旁的宁陶便心领神会地向前迈了一步。陆时桉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展现出了决绝的姿态,对着宁陶下达指令:“去,请宫中的东西司来处理此事。”此言一出,场面再度陷入了震惊之中。卢容泽看着陆时桉誓要将事情闹大的决心,不得不再次上前劝解:“陆大人,这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摩擦,何必劳烦东厂西厂介入呢?”然而,陆时桉似乎并不买账,反而语带讽刺地回应:“哦?那么,要不要请御史台来做个公断?只是,卢大人您与谢家如今的关系,我担心您会有所偏袒啊。”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卢容泽心头,他的面色顿时变得沉重,张嘴欲言,却又哑口无言。东西司,自圣上登基以来,便是唯一负责暗中监察百官的秘密机构,其首脑韩跃的手下遍布长安的每一个角落。表面上说是暗查,实则是对官员生活的无孔不入的监视。官员们在家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需谨小慎微,生怕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东西厂的耳目,从而危及官途。正因如此,以谢大人为代表的正直官员们才对韩跃和陆时桉等人抱有深深的不满,认为正是这些奸猾的宦官和趋炎附势的小人,加速了当今澧朝的衰败。此刻,陆时桉召唤东厂的举动,其意图昭然若揭。谢毓婉心中惊骇万分,见到哥哥与陆时桉之间剑拔弩张的情景,只能焦急地向陆时桉递去求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