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霜抽了抽嘴角,转头看采芹——这孩子脸憋的通红,一副要把琥珀从姜以玫身上扯下来的阵势。
这琥珀的手段高啊,她清楚姜以玫是她翻盘的最后可能,干脆豁出去一闹,弄得人尽皆知物议沸然。若苏卿霜继续逼迫,出了什么事都是她这个主母的责任,任谁都会说是三夫人狠辣,逼死琥珀。琥珀又是老太太的丫鬟,难免也会让老太太对她心生芥蒂。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是这个道理。
苏卿霜只恨自己小瞧了琥珀,小小婢女,竟也有这样深的心思。一时之间,她这个主母竟动她不得。
琥珀若留在姜以玫身边,日后必成大患。
姜以玫已然把持不住,小心将琥珀扶到屋内来,温声劝琥珀下跪。琥珀扑通一声跪在苏卿霜跟前,求她成全。
“夫人,琥珀已知错,暂且饶她这一回。日后若敢再犯,决不轻饶。”姜以玫的表情相当难看,一边是心爱的女人,一边是费心为自己谋划周全的嫡母,他两面为难,心力交瘁,却还不得不从中斡旋。
“琥珀确是老太太的丫鬟,不如夫人先问过老太太,再做决断?”
无论如何,先把这事按下来,容后再提。大家各退一步,也不至于谁太没脸。
刘瑞家的知道苏卿霜难做,也随声附和:“今日都闹得累了,不如大家先回去歇息。夫人好几日没去瞧老太太了,不如今日去陪老太太下下棋,顺便讨老太太的示下。”
到底是先夫人的陪房,眼界和心思都是不差的。她这是在给苏卿霜台阶下,这事放在苏卿霜的手里难办,但若老太太发话,谁敢多说半个字?就算琥珀真的寻死,也跟苏卿霜无干。
苏卿霜目光赞叹的看了刘瑞家的一眼,刘瑞家的会意微笑。
“既然如此,今日先散了。我去问问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说撵就撵,说留就留。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的,我不厚此薄彼,都先关柴房里去,等老太太发话了再处置。”苏卿霜微微一笑,“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琥珀低着头,半晌答:“我只求见一见老太太,否则,我怎知道确实是老太太叫我出去的?”
姜以玫见苏卿霜松了口,心中又愧又叹,忽然听琥珀如此说,丝毫不给苏卿霜脸面,忍不住呵斥:“夫人会诓你不成?你能留下已是大幸,日后说话做事都要谨慎!若再这样没有规矩,我第一个赶你出去!”
唇角一哂,苏卿霜笑意不明,“只是暂时关押,或去或留还不一定呢。”
姜以玫一愣,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赔笑:“是,是我说错了。”
苏卿霜对他一笑,低头瞧着琥珀,点点头,“你放心,你的这点心愿,我成全你。”
心中狂喜,却不露声色,“谢过夫人。”
苏卿霜受够了这屋子的乌烟瘴气,叫人把玉阑琥珀拉走,两人这回倒是安安稳稳的,一点不吵闹,只是临行数回眸,看得姜以玫心神荡漾,满目怜惜。
忍不住翻个白眼。
连采芹也一道打发出去,屋里只剩姜以玫和她两个。她饮着茶水,慢悠悠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可再舍不得,也要学会放在心里。你维护琥珀,不就是在打我的脸吗?”
“我……”姜以玫满面通红:“夫人说得对,确实不应该。”
他一时冲动,完全忘了顾忌。
“你瞧琥珀如何?”苏卿霜似不经意问。
姜以玫一愣,嗫嚅道:“她……很可怜。”
“还有呢?”
“琥珀从小服侍我,与我有竹马之谊,若真就这样打发了她,确实我对她不住。”姜以玫摇头喟叹,“她性子里带了些傲气,不是长辈们喜欢的,但敢爱敢恨,也不失为她的可爱之处。”
苏卿霜见他话语里都是维护琥珀之意,心内长叹——果然啊,只有女人看得懂女人,男人的心肠太直了。
“就算你再喜欢她,也得有个分寸。你瞧瞧,为了这档子事,连秦先生的课都迟误了,回头我叫秦先生罚你抄写!还有,明年就要开举,你若能一举中第,在京城,多好高门大户的女儿等着你,又温柔又贤惠又漂亮。有一个显赫的岳家,能让你的官路顺遂许多。若你耽于儿女私情,落第了,就只有艳羡别人的份儿。”
苏卿霜一口气说了这许多,最终长叹一声,“你不乘早挣份功名出来,待老太太百年后,姜家还能有你我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