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日午晌,宋祁刚从州学内出来,正准备寻个下处吃酒。突然有小厮来报说苏卿霜去了某某酒楼,自然欢喜,径直赶了来,却不想碰上这副场景。
女孩儿依偎在男人的怀里,背对着他,脸上表情看不分明。男人一脸宠溺,目光温柔的可以掐出水来,轻轻摩挲着女孩儿的脑袋。
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嘴角扯出一丝生硬的冷笑,宋祁挑了挑眉,道:“请恕宋某不请自来,打扰二位雅兴。”
这个女人,前些日子还窝在他怀里乖巧的像只猫儿,转眼就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当他空气么?
虽这样说着,却无一点愧疚的意思。宋祁慢悠悠在二人对面坐下,斟了杯酒,对他二人示一示意,干脆利落饮尽杯中酒。
拂袖间,眉宇淡淡愁色。
苏卿霜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瞅着宋祁气鼓鼓说不出话来,咬牙道:“还真是巧呢,什么风把宋公子给吹来了?”
不动声色移了移位置,和秦玉钟保持一段距离。秦玉钟望着她欲言又止,不甘心的牵了牵她的衣角。苏卿霜垂眸,轻轻把头一摇。
秦玉钟的面色,瞬间就黯淡了。
她果然,还是不肯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巧。我是跟着夫人来的。”宋祁定睛瞧着苏卿霜,似话里有话。
苏卿霜自然明白,不由更加尴尬,只好胡乱打岔:“莫不是为了货商的事儿吧?宋公子好急的性子,偏跑到这里来说。”
宋祁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又自斟了一杯酒吃,淡淡道:“我的货被人抢了,还能不急?”
拿眼一瞄秦玉钟,凤眼里光澜惊动,施施然展笑道:“原来玉钟兄所说佳人,是姜家的三夫人——怪不得我送与玉钟兄的美人,玉钟兄都看不上眼。”
秦玉钟的这点心思,他早看穿了,不过看破不说破。
见他如此说,秦玉钟索性不不瞒了,微笑道:“没想今日在这里遇见你,也是天缘凑巧,让你见证我一段姻缘。我是下定决心要娶苏姑娘为妻的,无论她身份如何,我都心意不变。只是今日之事,还请你为我保密。”
秦家的大公子,与宋家几位公子自小就是熟识,亲密到“你你我我”的叫起来。方才宋祁张口一句“玉钟兄”,闭口一句“玉钟兄”,其实是故意生分了。
宋祁眯起眼,笑点点头,转看苏卿霜的方向,等她发话。
另一边,秦玉钟也是满心希冀,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一句确凿的话语。
在这两簇目光的逼迫下,苏卿霜如坐针毡。如果她承认了,回头宋祁便去告诉两位老爷怎么办?她的身份特殊,今天冒险来见秦玉钟已是不应该,更遑论叫她亲口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在这世上,女儿家的路永远比男子的路要崎岖的多。世人对女子的恶意也总是比对男子更深重。
她不是奋不顾身的卓文君,更不如慧眼识英雄的红拂。她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盼望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所以,她不会承认。
“秦先生说笑了。”苏卿霜抬眸,笑的轻柔而无辜,“我不明白秦先生在说什么。今日我只是来与秦先生说寻瑾、寻瑜的事儿。事情已经说完了,我便不多留了,先走一步,告辞。”
好整以暇的起身,掸了掸裙上本不存在的浮尘,对秦玉钟和宋祁二人点头微笑,转身,碎步离开。
关上雅间门的一刹那,苏卿霜腿有些发软。
采荇忙上来搀扶。苏卿霜见她眼圈早红了,张口要说什么,便制止她,“上车再说。”
真是个是非地,她一刻都不想多留。
采荇会意,给她戴上帏帽,两人从酒楼的后门悄悄溜了出去,一直到了马车上。苏卿霜突然板起脸,声音虽低却很威严:“你为何不提醒我?!”
采荇跪下,带着哭腔道:“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早些发现宋祁公子,被他手下的小厮捂住了嘴,叫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进去。”
说着又磕头,泪水满面,声音颤抖:“夫人……我们……是不是……是不是……完了?”
姜家的三夫人在外和男人幽会,这事儿若是传出去,苏卿霜的名声大坏不说,能不能活命才是最要紧的问题。
她们的夫人,可是在祖宗面前立过誓,要一辈子为三老爷守节的。两位老爷情急之下,结果了苏卿霜的性命,让她早些去见三老爷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