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苏卿霜又软下来,“如果他们都安分了,我也不再追究。”
仿佛得了特赦令一般,夏婆子眼里立即燃起团团火苗,千恩万谢的。此时她的老友王婆子一声冷哼,很不屑的瞧着夏婆子狗腿的模样。
——才这点阵势就把你吓成这样了?太丢面儿了!
只见那王婆子高高扬起下巴,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干瘦的身子将衣服衬的忒大,半眯着眼睛盯着苏卿霜。
苏卿霜不着痕迹的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王妈妈有话说?”
那婆子点点头,挺直了腰杆道:“夫人,容我说句不敬的话,若是先夫人还在,三房必然不是这个光景。平常我们见到两房的丫鬟小厮,都低人一等般,陪着笑讨好。跟着夫人,好处捞不着,还要白白的受人家的气。但凡夫人争气些,我们脸上也有光。如今大伙也都心灰意懒,自知在三房混着没什么出头之日,只望多得些银钱。我们腆着老脸来求夫人恩典,倒被夫人推三阻四的推了回来。”
好一招黑白颠倒的苦肉计,竟说的苏卿霜想发笑。一时间,夏婆子和孙婆子也抖擞了精神,上赶着附和:“就是就是。”
“看来王妈妈待在我这儿是屈才了……”苏卿霜一本正经的瞧着王婆子,语气十分真挚:“那不如我为王妈妈寻个好去处罢。”
王婆子正不解其意,突然苏卿霜招呼了采芹一声,含笑道:“你这便去和大嫂说,我这儿有位极有本事极有口才的妈妈,以后就让她跟着嫂子吧。”
采芹会意,笑意盈盈的点头,转身就走。王婆子反应过来,脸立时涨红,顾不得许多,连忙喊住了采芹,没好气的冲苏卿霜道:“夫人要赶我就直说,拐弯抹角的做什么?”
嘴上再念叨大房的好处,终究也清楚,大房的规矩比三房要严的多。想要在大房混吃混喝,那就只有卷铺盖走人的命。更何况,苏卿霜这样突然的把人丢给大房,大夫人用手指头想想也知是这人犯了错处,一顿处罚肯定是免不了的。
“这可奇了,”苏卿霜笑道:“方才是王妈妈说在三房没什么指望,怎么这会儿又不走了?我人微言轻,不敢劳动王妈妈做什么,可念在主仆一场,总要为王妈妈寻个下处,正好大房人多,用人的地方也多,王妈妈正好过去。”一面又转向采芹,向她比划个“去”的手势,“快去吧,别耽误了王妈妈的好前程。”
这回不顾王婆子如何呼喊,采芹都不回头。
王婆子这才晓得苏卿霜的厉害,吓的魂都没了半边,膝盖一弯,屁股离开脚蹬就这么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抱住苏卿霜的腿哭嚎道:“求夫人行行好,千万唤那丫头回来吧。是我猪油蒙了心,说出这些没规矩的话来,夫人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若是大夫人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对待我呢!夫人要打要骂都好,就是别叫大夫人知道了。我家里还有一双儿女和一对老人,若没了这差事,日子要怎么过呀!”
王婆子满脸涕泗横流,看来真是到了伤心处,苏卿霜见效果已达到,心里也有些不忍,叹了口气对采荇道:“你去叫她回来。”
采荇点点头去了,王婆子见状,这才用袖子揩了揩泪水,满面羞惭的回到脚蹬上坐着。
“王妈妈,”苏卿霜正色开口:“你也是陈年的旧人儿了,那样的话也是想说就说的?若今日你面对的不是我,而是先夫人,或是大嫂子二嫂子,你也敢这般?别的不说,光是这话,就足够我将你赶出姜家的了。”
王婆子领教了苏卿霜的手段,不敢再硬,红着脸唯唯:“夫人教训的是。”
“这世上的人,都是做一份活拿一份钱,没有说不做活还多要钱的道理。若三房的下人都是这般,那干脆一起发放出去,还省了些嚼用。你们年纪长,下人不好了,应当帮着主子管教,而不是和他们一起来反主子。否则自己都不尊重,倚老卖老,才真是辜负了主子对你们的信任。”苏卿霜再添一把柴火。
三个婆子都窘的低下头,一声不吭。
“若照你们的说法,干活都是为了赏赐。那咱们索性不放月钱,只按下人的表现给赏赐,好的多给些,不好的就少给些。”
三人立马慌张了,可着劲摇头,“千万别!如此这般,大家还如何过活啊……”
正嚷嚷间,采芹采荇回来了,瞧着这三个老婆子苦苦哀求的模样,采芹忍不住扑哧一笑,转过头去冲苏卿霜扮了个鬼脸。
——她早知道主子无意将事情闹大,不过是吓吓这三个老太婆,便自己去晃悠了一圈,正巧碰上采荇,两人便一块儿回来了。
于是顺口便道:“我瞧着这个主意很好,从此咱们三房不养闲人。”
三双愤恨的目光同时朝采芹投来,采芹不屑的一笑,和采荇一左一右在主子身边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