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营救的保镖们早就傻眼了,一路从一楼上来,他们看到的是无比惨烈的战况。很难想象只有裴渡和闻秋两个人,被困在火场中时连武器都没有,就这样战胜了数个蓄谋已久、携带凶器的歹徒。
保镖们齐心协力,分别扶着受伤的闻秋和裴渡,终于走出了那幢着火的大楼。一楼已经被烧得一片焦黑,天花板上淅淅沥沥地滴着水,四处弥漫着烧焦的恶臭。走出那面目全非的门口,闻秋恍惚地回头看了一眼,感到仿佛有什么东西永远被留在了大火中,烧成了灰烬。
那是他的恐惧、他的懦弱、他的胆怯。
在他握紧刀柄的那一刻,在他决定去找裴渡的那一刻,旧日的躯壳便落在了火中,他感到了一种全新的力量盈满了自己的身体,也就是那一刻,他理解了为什么裴渡敢把他关在房间里,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所有敌人。
原来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冲动,真的能唤起无限的勇气。
鲸落
在去医院的路上,闻秋就陷入了昏迷,主要是心力交瘁,身上的伤口倒没有那么严重。医生给他包扎了撞破的脑袋,给各处的伤口也做了应急处理。
裴渡的伤情则要严重得多,不过他一直坚持到看着闻秋被送进病房,才肯接受注射麻药。经检查,他全身有多处刀伤,两处子弹擦伤,大腿和肋骨皆有轻微骨裂,最严重的是左肩处,剧烈活动导致刀伤进一步撕裂,伤口深可见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光是缝合那些破破烂烂的伤口,就花了医生大量的时间,闻秋醒来后手术还没有结束,他只能坐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
身边有个人比他还焦虑,安云起左右乱转,鞋底就差把地板给擦冒烟了。李天畅也在同一家医院接受治疗,闻秋问了之后才知道情况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大出血被送过来,医生看了一眼就下了病危通知书。
凌晨三点,裴渡的手术结束,医生出来问道:“哪位是家属?”
闻秋立刻站起来,“是我。”
“好的,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醒了,术后要注意……”
不等她说完,闻秋就已经冲进了病房,便看到裴渡倚着病床上,身上包着多处绷带,微微垂着眼睫,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但看到他来,就很快地抬了头,细致地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便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意。
他的喉咙上也包着绷带,因此说话有些艰难:“太好了,你没事。”
“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闻秋看到他的样子,心里难受得要命,“痛不痛?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很好……真的,不骗你,”裴渡费力地抬起手,摸摸他的脸颊,“被这么英勇的秋秋保护着,我怎么会有事呢?”
他的安慰似乎起了反作用,闻秋咬紧嘴唇,似乎是很用力地才把一声哽咽咽下去。他在病床边坐下,甚至不敢拥抱,怕牵动伤口,手足无措地望着他,眼圈慢慢红了。
“别哭,”裴渡勉强撑着坐起来了一点,变戏法一般从手心里掏出一枚叶子——刚才从床头柜上的盆栽里薅来的,“吹笛子给你听,好不好?”
他把那片细细的叶子放在唇边,修长的手指捏着边角,轻轻吹起来,居然真的能吹出像模像样的旋律,是轻松明快的调子。
闻秋怔怔地听着,直到此刻他才感到所有噩梦都已经远去,他们真的获救了……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大滴大滴地划过脸颊,想用手抹掉,泪水就从指缝里溢了出来。
哄老婆失败,反而把人惹哭了,裴渡是真的没招了。他看着闻秋哭红的眼角和湿漉漉的脸颊,心疼之余心里又有点痒痒的,叹息道:“你终于哭了啊……”
“嗯?”闻秋不解,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向他。
“你以前那么会哭,回来后却再也没哭过了,”裴渡怜惜地擦拭着他的脸颊,“我还以为你身体里的水流干了呢。”
这句欠揍的话,比一万句安慰都管用,闻秋的眼泪顿时止住了,抬眼愤愤地盯着他,只是那湿漉漉的睫毛上还挑着一颗泪,“把我弄哭,你很自豪吗?”
“你每次一哭,我的心也要碎了,所以还是笑比较好,”裴渡笑吟吟地看向他,“笑一个?”
闻秋咬着下唇,笑不出来半点,但是双手撑在了床边,主动凑过来吻他,嘴唇也是湿漉漉的,带着泪水咸涩的味道。柔软的舌尖热情地探过来,像小猫一样乖巧地舔着。裴渡很受用地闭上了眼睛,享受老婆难得主动的服务。
他心里有个声音雀跃地冒了头,告诉他抓紧这个机会吧!趁闻秋的心中充满了后怕、同情、感激和失而复得的喜悦,不会再有比这更加合适的时机了!
于是在亲吻的间隙,裴渡很郑重地望向他,黑眸里写满了真挚的爱意,“我爱你,秋秋。”
跟在这句告白之后,是一句珍藏在了心中四年、如那枚戒指般被他反复擦拭的一句话:
“你愿意与我结婚吗?”
闻秋一怔,然而并不十分惊讶,好像早知道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嗯……”他拄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然而眼眸里是狐狸般狡黠的笑意,故意慢悠悠地说,“其实我想象中的求婚会更加正式和隆重一点。”
这下轮到裴渡愣住了——尽管不是答应,但也不是拒绝,这无疑是巨大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