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现在为何不抢掠我们呢?海盗一直更喜欢做生意,他们希望能长久获利,抢掠那是一锤子买卖啊!”
萧风点点头:“海盗是希望做生意,但海盗不一定需要你们帮他们做生意。
他们抢光你们,杀光你们,占据福州这片宝地,直接做生意,难道不比让你们过一手更好吗?
你说为何他们现在不抢掠你们?因为现在他们来抢你们,有大明的军队会跟他们作战!
因为他们知道,即使杀光你们,他们也占据不了这块地方!大明会派军队来打,会迁移老百姓来继续生活!”
林族长摇摇头,奋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大人,那如你所说,富庶之地,就该理所当然地拿钱拿粮,来救济那些穷地方吗?”
萧风指着桌子:“把你的右手伸出来!放在桌上。”
林族长不敢违抗,只得将右手伸出来放在桌子上。萧风伸手拔出绣春刀,对着面如土色的一桌人微微一笑。
“说吧,哪根手指头,是你不想要的,选一根。”
林族长满脸是汗,拼命摇头:“不不不,大人,每一根我都想要啊!”
萧风诧异道:“这五个指头,长短不一,强弱分明,你应该很好选才是啊。留下强的就行吧,弱的要它何用?”
林族长空着的左手疯狂摆动:“不不不,大人,不管强弱,都在手上才好,你砍了任何一根,我都会流血啊。
而且以后拿东西也不方便。十指连心,大人这个类比并不恰当啊!”
萧风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这个类比的确不恰当。这样吧,你家里有几个孩子?最没出息的那个,我帮你杀了如何?
这样一来,你其他几个孩子分家产时都能多分一份,岂不是美事?我想他们一定是愿意的。”
林族长大骇,整个人跳了起来:“大人,你如果真的恼了小人,还是选个手指头吧。小人的孩子,哪个也不能杀啊!”
萧风皱眉道:“你纵论国家大事,尚能侃侃而谈,思路清晰。怎么一到区区孩童身上,就如此糊涂了呢?
我说的是最没出息的,这等孩子,不但对你家族无用,还会浪费你的粮食,耗费你的钱财啊!”
林族长扑通一声跪下了,他此时已经拿不准萧风只是类比,还是真的发火了,但他绝不能冒这个险。
“大人,小人口无遮拦,胡言乱语,大人所说道理,小人已经心悦诚服,请大人不要再吓唬小人了!”
萧风叹了口气,将绣春刀收起来,给林族长倒了杯酒,神色落寞。
“老兄啊,你的手指和家人,不管长短强弱,不管聪慧愚笨,你都不肯放弃。
因为你作为人,知道五个手指各有用处,作为父亲,知道每个子女各有千秋。但手指和子女却未必这么想。
他们可能会嫌弃彼此,嫌弃他们占用了自己的财富和资源,却对自己毫无帮助。他们会幻想如果自己独占这些好处,该有多好。
因为你比他们站得高,看得远。一个国家,也像一个人一样,也像一个家族一样。沃野千里,不可失黄沙一粒;子民万千,不可弃一人于敌。”
满桌人默然无语,纷纷举起酒杯,共同敬了萧风一杯。萧风笑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扶着张无心离开了。
两日后,王族长带来了消息,已经和汪直取得了联系,会面地点定在福州城外望海楼。
顾名思义,这望海楼离海颇近,但又不是很近,站在三层楼顶上,刚好能远远看到大海。
这个位置的选择,证明了汪直的确很有诚意,同时也足够警惕。
很有诚意是因为,萧风是绝不会冒险到海边和汪直见面的。而汪直主动下船登岸,就像鲨鱼搁浅一般,十分危险。
万一萧风背信弃义,提前设伏,以萧风的骑兵速度,是有可能快速围堵他的,他冒的险比萧风更大。
足够警惕是因为,这里离海不远不近,他一定有船队在海边接应,只要发现情况不对,只要手下能替他抵挡一阵,他就能逃到海边,扬帆而去。
不用担心明军的舰船下海追击,到了海上,明军根本不是汪直船队的对手,这已经多次验证过了。
王族长小心翼翼地说了汪直的条件:“汪船主说他信得过大人,但也要大人信得过他才行。因此选了这个地方。
同时汪船主说,为了避免误会,双方只各带三十人到场,他已经通知了沿海的海盗和倭寇,不许来袭扰,请大人也约束不下,不要更多人马出现。”
王族长看了看萧风的脸色如常,鼓起勇气说了最后的要求:“汪船主说,俞将军就请不要来了。”
萧风挑挑眉头:“这是为何?俞大猷和他有仇吗?”
王族长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俞将军在沿海一带,威名素着,和汪船主的属下也多次交过手。
一来两方会谈,气氛不好,二来俞将军武功太高。张无心是肯定要随大人前往的,而此等高手,汪船主手下只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