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昴仰着头咽了口唾沫,坚持道:“我在此处关着,于义父而言,反而累赘。倒不如跟着五哥四处走走开阔视野,义父觉得呢?”
“昴弟弟小小年纪,活得如此通透。”燕昌稀奇道。
“通透什么?这孩子贪玩,一天也不正经做个什么,不知上进。”燕衡将手里人掐得紧,旁若无人地给燕昌念叨,“这年纪正是塑性的时候,倒是我管教无方,让他习了我的旧脾性去。”
燕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没说话。这一通胡诌八扯连山虎听了也只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燕昌没瞧见这几人的异样,半真不假地劝慰道:“其实也不算坏事,至少不用卷入那些纷争里去。”
“只是难得自保。”燕衡终于肯松手,摸了摸燕昴的脑袋,“日后我若出了什么意外,昴儿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这乱世之中,顶着‘燕’姓,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义父……”燕昴眼睛蓦地一热,攥紧了空拳头。
“小皇叔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燕昌道,“日头还长着,何必把事情都想得那么糟糕。”
“不管我怎么去想,那些不情愿的可能,我总得去面对。”燕衡闭眼,长长呼了口气,“这孩子,不省心。”
燕昌道:“小皇叔放心吧,若来日真有那么一天,侄儿定当竭尽全力护着他。”
“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燕衡道,“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你过两天还得赶路,可别耽搁了回王都的路程。”
燕昌走前道:“待我从王都吃完酒回来,昴弟弟便跟我走吧。”
燕昴:“好。”
片刻,山虎带着人出了院子,去向安顿的地方。
燕衡没有单独留燕昴下来,因为很多话父子二人不用说,各自心里都清楚。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黑夜重归寂静。
燕衡躺回到摇椅上,身后的门忽然响动。
“都听见了?”燕衡闭眼将息,拿蒲扇挡脸,颇有些生无可恋的意思。
“声音挺大的。”想不听见也难,谢承阑心里补充上了后半句。
这样的场面,燕衡没有刻意避着他,所以他听没听进去都无所谓。
谢承阑道:“这贺王殿下,没传言中那么榆木脑袋。”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谢兄可别把人想简单了。”燕衡笑声含在喉咙里,“再说,传言有几分可信?我在传言里各种臭名声都占尽了,谢兄当年轻信一次便罢,断不可再着第二次道了。”
谢承阑低头一笑。
“其实有时候,我希望昴儿笨一点也好。”燕衡叹声道。
燕昴正是因为什么都明白,才会这么果决地答应燕昌,他想为燕衡做点有用的事,也不想让燕衡为难。
“贺王应该不会害他。”谢承阑熄了几盏灯笼,绕回他身边,拣了个椅子坐到他手边,“他想出去闯闯,你也该适当放手,你总不能把他拴在身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