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长安浑浑噩噩的,本就晕船,此番更是孱弱得连爬起来的气力都没有,奄奄一息的倒在床榻上,以至于船只停下来的时候,她仍是未能爬起来。
江面上的船只,素来是绕着江面前行,有些船家便是吃住都在船上,以船为家,只要你出得起银子,可沿江而行,无论何处。
“姑娘,我让人扶着你下船去找大夫吧?”船家也担心,万一这姑娘在船上出事,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死在船上,那得多晦气?
百里长安却是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这样吧,你们帮我请个大夫回来。”
这也不是个办法,毕竟她这般模样,只怕是连路都不好走,倒也麻烦。
不多时,大夫进了船舱。
虽说是寻常风寒,若不小心照看着,回头必定酿成大祸,百里长安唯一的优势便是年轻。
大夫开了药,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船。
百里长安出了点银钱,让船夫帮着煎药,足足三五日,总算脑子清醒起来,仿佛是鬼门关走了一遭,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她原就生得貌美,如今因着憔悴,敛尽了初时的冷傲之气,平添了惹人怜爱的处处之色,往镜子前一站,那就是我见犹怜的人间尤物。
船只终于停下,百里长安软着腿走下了船,孤身站在码头上,周遭笼着清冷的月色,那样显瘦那样单薄,仿佛风一吹就会当场消散。
地面还是湿的,可见不久之前还下过雨,难得今夜有月色,明日兴许是个好天气。
深吸一口气,百里长安终于转身,亦步亦趋的离开,她得赶紧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先洗洗澡,再好好的吃顿饭,缓一缓……
晨起。
今儿难得是个晴好天气,久违的阳光照耀在身上,一扫连日来的阴霾不展。
连日来,陈濯领着人走访了县城附近的大大小小村庄,有些人讳莫如深,有些人不敢言语,绝大多数……怨声载道。
“这些年,朝廷拨了不少银子用于河道清淤,用与修筑堤坝,可临了临了的,这帮王八羔子,愣是什么都没做,结果导致了水患来袭,百姓流离失所。”陈濯拿出册子,“就拿今年来说,这是卑职清理出来的册子。”
祁越伸手接过,仔细的翻阅着上面的记录,“清淤克扣。”
“从人数,时日,还有工钱来算,压根就没达到朝廷拨款时的要求。”陈濯解释,“这就意味着,有人中饱私囊,纳为己用。”
祁越点头,“这两日,我已经让县令去准备县衙的账册了。”
说是准备,其实也是让对方有时间去转移点什么,当然……明里不干扰,暗中且调查,自己若不开这个口,如何能打草惊蛇呢?
在这南兆九州,他们两眼一抹黑,若纯粹靠走访调查,只怕是要生生累死在这里,唯有让那些腌臜东西都动起来,才能有机会找到蛛丝马迹。
如此一来,方能顺藤摸瓜……
“每年几万两的清淤和修筑堤坝,临了只花了近万两而已,剩下的都进了某些人的腰包。若是一两次也就罢了,可这景象绝非一朝一夕,必定是长年累月所成。”陈濯叹口气,“由此可见,这些人不知侵吞了多少。”
祁越翻着册子,一张脸愈发的黑沉,“昨天夜里,探子从县衙内弄了两本账册出来,与你走访记录的相差无几,另一本账册上,记载着县衙这些年的礼尚往来。”
“如此说来,应该有一本送礼名单才是。”陈濯反应快,当即了悟。
祁越浅浅勾唇,“藏得太好,不在县衙。”
“那会在哪呢?”陈濯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