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什么都好办,至少有一线生机。留在天牢里,早晚会成为人家的口中食腹中餐。”皇后起身,微微绷直了身子,面色发白,唇线紧抿。
修长如玉的指尖,轻柔的敲击着木扶手。林慕白思虑片刻,而后点头道一句,“好!”
皇后蹙眉,“你也觉得可行?”
“在此之前,我想见一见景睿。”林慕白眸光微凉的望着皇后。
“他到底是恭王,就算太子下令打入天牢,也没人敢拿他怎样!”皇后深吸一口气,“本宫可以安排,你放心去就是。”
林慕白俯首示意,“多谢皇后娘娘。”
等着皇后离去,蔷薇才进门,却见林慕白敛了眉目,教人瞧不清楚内中颜色。可是主子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劲,蔷薇担虑,“主子,您没事吧?”
“没什么事。”林慕白抬头,“准备一下,我们去见殿下。”
蔷薇颔首,“奴婢明白!”
有海长富带着,又有皇后娘娘的手谕,容景宸倒是没有为难,准了林慕白去见容盈。容景宸知道,这林慕白才是容盈的命根子,所以只有让容盈忌惮,自己才能稳操胜券。人有忌惮,就会有反抗,有了反抗才有把柄,有了把柄才有欲加之罪,有了欲加之罪才能光明正大的被处死。
蔷薇推着林慕白前行,这长长的宫道哪一处没有林慕白的过往回忆?
宫道里,年幼的燕羽公主飞奔而行,身后的奴才们跑得气喘吁吁怒,一个个惊恐的瞪大眼睛,生怕有个闪失,让公主受伤,自己人头不保。
父皇穿着明黄色的袍子,蹲下身来张开双臂,欢喜的叫一声,“馥儿,过来!”
她飞奔着扑进父皇的怀里,父皇心疼的听着她急促的喘息声,却又不忍责怪,只能抱着她慌张的抚着她的脊背为她顺气。
“下次跑慢点!”父皇抱紧了她,“万一摔着,父皇也疼。”
她笑声清脆,恣意拽着父皇的胡子,疼得父皇面色都变了,这才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略带威严的训一句,“胡闹!”
虽然年幼,但她还是记得很清楚,父皇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笑的,而那一刻,所有人都背过身子不敢看他们。于是她便如寻常人家的女儿一般,爬上了父皇的脖颈,坐在父皇的肩头抱紧了父皇的脑袋。
父皇道,“抱紧点,别摔着!好了,父皇要开始跑了,馥儿要抱紧!”
而后,父皇拎着他的龙袍一角在长长的宫道里跑上一小段路。她笑得不能自已,父皇喘着气也跟着笑。父皇说,他就是喜欢看她笑,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她的母亲。
林慕白突然落了泪,所幸没人盯着她,她只能悄悄的拭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以前在父皇那里,她总是笑。
如今回到宫里,她只剩下眼泪。
父皇是不喜欢她哭的,因为她的母妃是流着泪走的。
“主子?”蔷薇还是发现了,她伺候林慕白那么久,自然有些感应。
“没事!”她淡淡低语,可话语间还是带了少许鼻音。
听得这话,蔷薇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默不作声的推着林慕白继续往前走。
远远的,徐慧站在宫墙一角。她只是路过,所以见着前面那架势便也没有过去,免得惹上事端。今儿个夜里她就要去天牢,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少惹未免,否则旁生枝节是会要人命的。
林慕白微微扭头,便看见了徐慧站在那里,眸光微怔。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徐慧微微绷直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木轮车上的林慕白。等着林慕白走远,徐慧才回过神来,“那个是——”
初心道,“主子不出门自然不认得,早前她入宫的时候奴婢见过一眼,说是恭王府的林侧妃,就是治好了殿下隐疾的那位林侧妃。”
徐慧面色一紧,“是她!”俄而快速回眸望着林慕白离去的方向,愣愣的出神。
天牢重地,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蔷薇推着林慕白进去,幽冷的天牢,幽冷的小道,伴随着阴风阵阵,使蔷薇有些面色发白。她还是头一回来到这些地方,这天牢是世间怨气最重的地方,在这里冤死过多少人,枉死的冤魂经年不去,长留此处。好在是白日里,若换做夜间,怕是更要毛骨悚然了。
终于,木轮车停了下来。
容盈站在大牢内,望着外头坐在木轮车上林慕白,当下凝了眉目。
林慕白看了身后一眼,容盈抿唇不语。狱卒上前开门,道一句,“侧妃,您快些,太子殿下吩咐,不可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