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油灯暗了暗,朱嬷嬷起身,拿着剪子拨了拨灯芯,这才又坐下。
胡同里那些长舌们的话,依朱嬷嬷之见,只能信个三分。
整日里东家长西家短,就因为主子们管不上府外的事情,她们就什么混账话都说。
背地里磕着瓜子嚼舌根,连吴老太君的闲话都敢说,何况是穆连喻和院子里的一个丫鬟。
再说了,那丫鬟就是柳树胡同出去的,更加要指指点点一番了。
因此,那些话,不能全信,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多多少少能晓得些从前不知道的事体。
练氏沉着脸坐在榻子上,轻轻哼了一声。
穆连喻连穆元婧和安娘子都能一并搅和了,收用一个丫鬟,练氏还真不觉得意外。
只是,朱嬷嬷却说,穆连喻没有那么做。
“太太,那镯子的样子,奴婢也打听了,很细的金镯子,唐草纹的,做工精细。”朱嬷嬷道。
练氏一怔,本想着穆连喻花了钱从金铺子里挑了个上台面的镯子给收用过的丫鬟,但见朱嬷嬷慎重,她不由又耐心想了想。
这一想,脑子里轰的就是一声响。
她记起来了。
那年穆连潇生辰,吴老太君摆了家宴,穆元婧的袖口叫丫鬟失手打湿了,她气得不行,袖口下露出两只唐草纹的金镯子来。
当时,穆连慧和杜云萝还说起了镯子来。
穆连慧说过,那镯子是三只成套的,穆元婧只戴了两只,姑母行事是越来越没有章法了。
练氏为了这句话,还反过头去说了穆连慧两句,说她议论穆元婧一样是没有章法的。
思及此处,练氏浑身一颤,哑声道:“老朱,你是说,紫竹的那只镯子是元婧的?”
朱嬷嬷咽了口唾沫,道:“三只成套的镯子,那是姑太太的东西,咱们四爷手上又不是没有银子,他要给紫竹添首饰,难道会把姑太太的东西给她?”
练氏抿住了嘴唇。
她屋里没有妾室,也就没体会过几个女人分一个男人的滋味。
不过,设想一下,她屋里成套的东西,穆元谋拿出其中一只赏给了小货……
光是想想,练氏就觉得糟心堵心恶心,比男人掏出大把银子去采买新的东西赏过去还让人受不了。
穆连喻做事再出格再不靠谱,应当也不会如此蠢。
“四爷要赏东西,给金银锞子就行了,想封口,银子也比镯子实在,”朱嬷嬷顿了顿,道,“因此奴婢觉得,紫竹的那个镯子,极有可能是偷拿的,四爷根本不晓得。”
练氏的思绪一下子活络了起来:“紫竹偷拿了,又被胡同里的人发现了,她家和云栖家是邻居,云栖媳妇也会知道这事儿,许是传到了连潇媳妇耳朵里?”
“奴婢是这么琢磨的,可单单如此,也不能说夫人就晓得了四爷和姑太太的事体……”
“哼!”练氏重重哼了一声,“她到底有没有猜到,把那个紫竹带来问问就知道了,不用问旁的,你就使人问她镯子的事情,元婧的东西,竟然落在一个外院的小丫鬟手上,像话吗?”
朱嬷嬷为难了,紫竹已经出府了,虽然配得也是家生子,还是定远侯府的奴婢,不过,事情过去了这么久,现在去翻旧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