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古槐树,再次用舞台朗诵的表演腔调,也就是别人误以为的洛下书生咏吟诵道:
南监古槐树,遥为吴时栽。
辟雍对晋月,泮宫望梁台。
穆穆彝伦下,曾是玉络来。
同绕珍珠水,不见六朝哀。
此诗一出,雯时间整个课堂一片寂静。王瑞芳的眸子,慢慢变成一片灰色。
「好!」周博士忍不住击掌,目中满是激赏之色,「十岁稚子,能发此苍音之语,诚神童也!」
李助教也不禁赞叹道:「怀古之叹,叹今之伤,忧思婉转,沉郁清白,馀韵悠长,有正始之风啊。稚虎,难为你了。『
「难怪周博士说你有魏晋风度,诚如是也。」
除了两位老师,很多有水平的监生,也不禁点头称是,更不敢孩视朱寅了。
朱寅这首诗,他们不是完全写不出来,可是朱寅只有十岁啊。
还是临场发挥,立时而就。
这首诗好在哪里?好就好在一个忧字。将南雍的时空变幻,历史兴衰,说的忧思沉郁,借古讽今,又全无怨气。
诗句婉转曲怀,却又不故作隐晦艰深,而是恰到好处。也就是李助教评点的「沉郁清白」。
相比歌颂太平盛世的王生,朱生的诗格,明显高了一个档次。
优劣立判,高下立见。
就是王瑞芳自己,也忍不住两拳紧握。
他输了!
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朱寅的这首比自己的好。但他不觉得朱寅比自己强,
只是立意取巧而已。
可恶啊。
朱寅听到众人的赞扬,环环作揖行礼,波澜不惊的说道:
「两位师长,诸位砚兄,实在是谬赞了。朱寅愧不敢当!再则,诗词终究是小道,何足挂齿?我辈到底还是科举制艺为先。这八股正途,科举制艺,才是我来南雍之志。」
一番话,说的四平八稳,面面俱到。
众人闻言,不禁相视而笑这哪里是十岁稚子?那也太早慧了,分明是科场油子。
周博士四顾笑道:「老夫说什麽来着?这还不是神童麽?稚虎才思敏捷,冰雪聪明。诗写的好,八股制艺也差不到哪里去。」
众人闻言都是点头,一时间忘记了王瑞芳的诗。
他们甚至忘了,两位师长都没有点评王瑞芳的诗。
王瑞芳不甘之下,又对董释使了个眼色。
董释想了想,忽然鬼使神差的说道:
「朱师弟此诗,好是好的。以师弟年纪,的确难得。可是朱师弟对朝廷对皇上心怀牢骚,终究不妥啊。」
他没有说心怀怨望,却说「心怀牢骚」,也算是刻毒了。
周博士咳嗽一声,肃然道:「什麽心怀牢骚?满嘴胡言乱语,荒谬!」
「是!」董释脸色涨得通红,只能汕汕退下。
周博士这才对朱寅点点头,「老夫主治《春秋》,制艺上的事情,你也可来博士厅寻我。」
朱寅道:「是!」
周博士又对李助教道:「伯康兄,朱生聪慧,但终究是小儿,还望伯康兄多费心啊。」
李助教笑道:「玉稷兄,朱生可是我的学生,此话何须你叮嘱?不过,他若是跳级,我也教不了他几个月。」
等到两个师长一起离开,众人顿时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