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睡得这么沉,应该是算到我们不会杀他。”叶悯微答道。
“大师父二师父,咱们真的要带他一起走吗?”
“带与不带有什么区别?他手指一掐就能找到我们。与其让他落在别人手上来算我们,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我怕是上辈子把你叶悯微坑到家破人亡跟苍术坑那丫头似的,所以这辈子要管你的闲事!还有你!”
温辞越说越来气,他愤愤不平地骂完叶悯微,怒气一下子转向谢玉珠:“你再叫我二师父,我就把你扔到地道里,让你顺着台阶滚回青阳渡去!”
谢玉珠瘪了瘪嘴。
月亮刚刚升起来没多久,时间实在太早,远远不到要入睡的时候。叶悯微走出破庙坐在门槛上,靠着破庙的破门,戴上视石举起牵丝盒。
视野里骤然出现蓝色的灵力脉络图,浮在牵丝盒之上,复杂而精细,环环相扣。叶悯微旋转牵丝盒,视野里的脉络图随之转变角度。
她很快把化形、感官传递、四肢控制等等每一部分拆分出来,再层层细分下去。这件事仿佛是她的本能,她几乎用不着多少思考,依靠直觉就能分辨出来。
万象森罗里所有的灵脉都叠在一起,灵活搭配可有万千效果,但缺点在于错综复杂不好辩识。这种专注于一种术法的灵器,不同功用的回路一目了然。
在这样小的一个盒子上刻下如此复杂密集的脉络,应该是温辞的手笔。
她在阜江城曾随庄叔去过一家玉器行,见过那里师傅做的微雕,可在桃核、甚至米粒大小的竹片上雕刻,图画栩栩如生,纤毫毕现。温辞应当也可以做到。
“真是一双巧手啊,为何能这么灵巧呢?经脉骨骼看起来也不比旁人多什么。”叶悯微喃喃道。
谢玉珠正坐在叶悯微旁边,看着用来叫醒叶悯微的那本数术书,闻言她随口道:“大师父您这话说的,好像想把巫先生的手砍下来研究似的。”
受到了温辞的最终警告,谢玉珠终于把“二师父”又换回了“巫先生”。
叶悯微目光一亮:“对啊,可以这么做吗?不过……这样装回去的时候,可能就没法像原来那么灵巧了。”
“……”
谢玉珠由衷道:“大师父,您有时候挺可怕的。”
顿了顿,她纳闷地问道:“对了,今天巫先生装死的时候,您也太冷静了吧?您真不知道他是假死吗?”
“不知道。”
“那当时您就不悲伤?不遗憾?不痛惜?”
“没有他找回魇兽确实会比较困难,也没有更加了解我的人了,但总会有别的办法……”
“等等,我不是说这个!”
谢玉珠沉默片刻,合上书开始认真和她大师父讨论这个问题。
“大师父,做人要讲良心啊!您想想巫先生今天要真死了,那都是为了帮您啊,进一步说,他是为您丢了性命啊。”
“我们之间有交易,按照约定他要帮我。”
“什么交易能比命还重要啊!没命了什么都干不成了!谁能不怕死啊,大师父您能不怕死吗?”
叶悯微点点头:“不怕。”
谢玉珠睁大眼睛:“您不怕?您怎么连死都不怕呢?”
“为什么要怕?死去就可以研究死后的世界,不过如今这个世界我尚且还没弄清楚,确实有点遗憾。”叶悯微一本正经。
谢玉珠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她大师父为什么总能把超出常理的东西说得那么有道理。
怀揣着绝不能被她大师父说服的信念,她试图把对话掰到自己的思路上来。
“不是……咱们从头捋一下啊。师父,您和巫先生是五十年的朋友,这个您知道的吧?我看您是左撇子,却用右手拿筷子吃饭。巫先生是右撇子,却用左手写字。您说这是为什么呢?”
不等叶悯微回答,谢玉珠就说道:“您一想就能明白,因为您早在百年前就辟谷不食,上昆吾山时恐怕也有十年不见碗筷了。大概是为了陪巫先生,你才重新吃饭的,所以你学他右手拿筷子,连执筷姿势都错得如出一辙。”
“而巫先生是巫族人,他原本应该不识汉字,于是跟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您学写字,虽然右手便利却用左手拿笔,字迹都您一模一样。你们在朝夕相处里染上对方的习惯,虽然您不记得了,但巫先生也是您生命的一部分啊。”
“您再想想,以前没有我,谁会在您打滚的时候,把会伤到您的桌椅摆设挪开呢?谁会在您思考入神的时候,念数术问题叫醒您呢?谁会在您心不在焉的时候扶着您不让您摔倒呢?那个人分明是巫先生啊。”
“您再看今天,他逃跑时候最紧张您,一直拉着您的手护着您。再看看我,巫先生完全都不管我的!”
谢玉珠由浅入深鞭辟入里,一番论述结束,斩钉截铁道:“所以巫先生对您挺好的,他帮您除了交易之外更多是情义。如果您当真失去了他,应该伤心难过才是啊。”
叶悯微点点头,她赞同道:“你说的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