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证词是本案的关键性证据,在突袭之前,他提供的种种证据和线索令联邦警方有了万无一失的保障,足以为杰诺维塞的家族成员判处罪名,规避了他们凭借律师逃脱法律制裁的最后可能。
出于对关键证人的保护制度,为了避免部分轻罪成员出狱后对证人展开报复,警方并未对外宣布利亚姆本人与杰诺维塞家族、与证据的联系,甚至未在法庭上传唤他。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遭受杰诺维塞威胁、迫害的受害者太多了,每个人都希望在最神圣的法庭上控诉杰诺维塞的罪行,不幸在《红辣椒》剧组中受伤难以行动的利亚姆·海恩斯如果不是出于自身需求执意前往,就没必要特意前往加拿大多伦多参与审判。
一周后。
一名年迈的母亲在听说多数杰诺维塞家族的成员都被判处无期徒刑时,立即从包中取出了手枪,当场击毙了西维亚·杰诺维塞和塔特·杰诺维塞,亲自为自己死去的孩子复仇。
而图南·杰诺维塞和五名杰诺维塞家族的核心成员,则因为被判大量贩毒、恐怖活动罪,被美国强烈要求送与美国法院审判,被美国判处三个月后执行死刑。
到此为止,骇人听闻的杰诺维塞案才算是画上了句号。
奥斯蒙德将手上的文件夹送入燃烧的壁炉,十指交叉,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壁炉中不断跳动的橘黄色火焰和消失不见的纸片,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洛杉矶本地黑手党同样被当地警方整治,被他怀疑的经纪人亚历克斯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被逮捕,以间谍罪起诉扣押。蒂莫西·赫顿和大卫·格芬被人举报与他关系亲密、频繁联系,现在一遍遍进出警局,自身难保,根本抽不出时间再给奥斯蒙德添堵。
他站起身,从衣架上取下厚重的风衣,将它披在身上,拢起衣领,匆匆出了门。
利亚姆不住在家里。
为了方便使用私人诊所中的精密仪器,迈克尔·奥维茨帮他在诊所附近找了间高档公寓修养。
奥斯蒙德计划在乘机前往纽约之前,先去看看他的情况。即便他明天下午就会返回,但离开前不亲自看望,总觉得不太放心。
大半个月过去,利亚姆的伤势恢复得不错,头上的伤口缝线以后已经全部愈合。大腿的枪伤有些深,但由于错开了神经,并未过多地影响他自身的活动。
比起他身体上的创伤,奥斯蒙德更担心深陷郁期和母亲去世对他的心理造成的影响。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知道,利亚姆根本就不在乎生死,比起痛苦地活着,他更愿意有价值地死去,比起直面苦楚,他更擅长回避、逃走。
奥斯蒙德在屋外点了一支烟。
天气转凉,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被风吹得泛红的鼻尖,才止住了想要打个喷嚏的痒意。等待弧形的白烟消散,只剩下烟蒂,才仓促地搓了搓手,几乎是逃跑似地推开了厚重的铁门,钻进温暖的室内。
房间的走廊很长,一眼就能望见亮着暖黄色灯光的客厅。
利亚姆正坐在桌旁,他垂着眼眸,浓密的眼睫遮盖冰川一般深邃的瞳孔,浅金色的柔软卷发落在肩头。颜色很淡,呼吸很淡,好像只暖炉旁上升的气泡,稍不小心就会碎裂消失。
似乎是感受到了奥斯蒙德的视线,或者听到门的响动,他抬起头,“啪”地一声将手上展开的书合上,对上奥斯蒙德的视线,他的唇角露出温和的笑意。
一瞬间,让奥斯蒙德想起某个春日。
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像现在这样坐在树下,对他露出恬静的笑容,手中捧着的甚至是同一本书,《卡拉马佐夫兄弟》。
那时他拒绝了他掰下的三明治,现在他走向他,亲密无间地将冻僵的手伸进他的怀里,垂下头亲吻他光洁的额头。
“奥兹”
利亚姆纵容着他坐在自己腿上,干燥暖和的双手将他的手牢牢裹在掌中,他贴近奥斯蒙德的颈侧,眼下还藏着郁期作息紊乱的青色:“我以为你已经去机场了。”
“嗯,我想临走前再来看看你。”
他挑了挑眉,看向自己被利亚姆包裹的手,仍然不满足地询问:“就这样?”
利亚姆的唇角上弯,浅蓝色的虹膜裹着蜜似的黄色光影,纵容地拉起上衣的下摆,露出些许瓷白的皮肤:“想摸哪里?”
他可从来没有说这样的话!
奥斯蒙德的脸颊一烫,缩了缩身体,闷闷地出声:“我不是我只是想要你抱抱我。”
只是手指不受克制的下移,让利亚姆脸上的笑意更甚。
他坦然地张开手臂,将奥斯蒙德圈进怀中,眼眸扫过桌上的《卡拉马佐夫兄弟》,又像是被烫到了似的,飞快地垂下了目光。
两颗心脏短暂地靠近,利亚姆没有在原地待太长的时间,他站起身,将奥斯蒙德放到沙发上,走向房间寻找便携的热水袋,好拿给奥斯蒙德在路上暖手。
奥斯蒙德收敛笑容,他的手指越过狭长的木桌,从
那一头拿过了被紧紧合上的书籍。
金色的书签摆在桌上,利亚姆常看的那一页却被摩挲出了习惯的痕迹。
奥斯蒙德翻开书页,便看到书页中央,被黑色中性笔勾出下划线的句子:“什么是地狱?我认为它是欲爱不能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