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清楚,加文。他是总管,我是公主。”她沿着花窗行走,指尖慢慢划过墙纸。“我快要找到独角仙了。”
“我知道那幅画的位置。上次塞万提斯大人把它收起来了。”
塞万提斯。“军团指挥官?”想不到他也喜爱画作。
“是我拜托他帮忙。甲虫不该放在前任公爵的画像之前,但我找不到我的钩子。”
丹尔菲恩把钩子藏了起来。当她将独角仙的画挂在祖父的画像前面时,业已料到加文的反应,于是干脆收走了调换画像位置的工具……没想到他这么坚持。这只是个玩笑。“没准哪天你会再找到它。何必着急?”
“时间不等人。”加文的眼神让她看不懂。“很快我们就会成年。到时候,谁来关心这些艺术品呢?”
“反正不会是我。”丹尔菲恩不快地说。她并不乐意谈起成年后的相关话题。“说到底,我宁愿没人管我,也不想像幅画一样挂在威尼华兹的冰天雪地里。”她在母亲的书房前驻足。“你不如来关心你的亲妹妹,大艺术家。”
“我现在非常关心。”加文离得很远就停下脚步。他皱眉注视着丹尔菲恩,不愿意接近公爵书房。“这里应该有守卫。”
“跟我没关系。他们也许去享用下午茶了。”丹尔菲恩有点厌烦了。休诺·威金斯只是暂代管理霜叶堡,特蕾西临行前无疑会锁好秘密文件,看守此地毫无意义。更何况,没人看守不是更好?也许卫兵只是在换岗。我们应该抓住时机。
“可这里是母亲的书房!他们……丹尔菲恩?你要干嘛?”
“我找遍了霜叶堡,只剩下这儿没找过。独角仙肯定在里面。”
“你真是疯了。”
“仔细想想,这是唯一的答案。”丹尔菲恩断定,“谜底就在这里。”
“那该死的独角仙根本不存在。”加文脱口而出,“我们不能进去!”
“妈妈不在。别担心。”
“噢,丹尔菲恩!你明知道休诺总管可能在里面。他得用家族文件和批准印章。他会把这桩事告诉特蕾西,我敢保证他会的。”
“他是总管,我是公主。”丹尔菲恩回答。“他能进的地方我也能进。他不能进的房间,我依然可以进。我会让他闭上嘴。我能命令他。”
“你怎能信任他?”
“我谁都不信。但休诺叔叔很大可能不在里面。”此人总把午后时间用来放松,连女仆都知道。“别担心,加文。害怕你就等……有人?”
“我听见了。”加文说,“脚步声。你的小计划泡汤了。”他生气地把她拽回来。“或者你还要命令更多人?”
丹尔菲恩没来得及回复。她也吓了一跳。说到底,命令休诺只是夸口,成年前她的一切权力都来自特蕾西,不可能有族人为了她而向公爵隐瞒,除了加文。连下人也一样。她有个叫妮娜的女伴,对方胆小怕事,只敢替她隐瞒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秘密。她和我一起长大!更别提其他人……
一名守卫从拐角处的巨大花瓶后现身。他手握长矛,步伐诡异,举止间令人不寒而栗。丹尔菲恩还以为是错觉,直到她瞧见加文不安的神情。一阵恐惧没来由地涌上心头。
“怎么回事?”他厉声说,“谁允许你们擅自换岗?”
丹尔菲恩躲在加文身后,心脏怦怦直跳。这时候,她本应拿出公主的威严命令对方,结果到头来却说不出话。我是怎么啦?守卫有什么可怕?他应该服从我才是。她又羞耻又恼火,但也只能紧紧抓住哥哥的手臂,勉强伸头去瞧。
守卫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丹尔菲恩看见一张雪白的脸。它由白骨拼凑而成,连接处爬满血丝。透过双眼和口腔的空洞,你能瞧见一团团糜烂的组织。这些玩意组合在一起,是决不可能构成一个活生生的人出来。
恐怖景象冲击着这对儿可怜兄妹的精神。加文脸色铁青,拖着妹妹后退。丹尔菲恩像木偶一样任他拖动。一具骷髅,她心想。她的意识似乎分成许多碎片,混乱地搅合在一起,其中有些想要尖叫,有些想要逃走,但更多却怀疑自己正在做一个噩梦。
紧接着,骷髅一跃而起,扑向他们。
丹尔菲恩呆住了。
她眼前掠过阴影。砰一声巨响,伴随怪异的嘶吼和钢铁叮当,丹尔菲恩眼看着书房的门在面前打开,犹如一面盾牌遮住了视野。
门开了。她混乱地意识到。
刹那之间,他们没人有心情猜测书房中发生了什么。忽然咔嚓一声,一只枯干的骨手穿透门板,被木头牢牢卡住。她呆望着它。
下一刻,骨手猛地横向一划,撞上握把。一颗戴头盔的脑袋同时飞出房门边沿,直打到墙壁,发出咚的一声。当它滚到地上,内里的汁液淅淅沥沥淌出缝隙,渗入地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