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人手下随便一个士兵,就能如此之厉害。他以前怎么会觉得陆家人不能成事?林敬月深深为自己当年的判断后悔。与之比起来,大周便像一栋早已陈旧不堪的老宅,早已腐朽溃烂,随时可能会坍塌。而他以前居然觉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周怎么也比陆时晏一个既无根基,又缺钱财的将军强。如今看来,是他浅薄了。同林敬月一样,后悔没有早点投奔岭南的人很多。特别是那些此刻已经感染了疫病的人,身体的疼痛与不适,死亡的恐惧让他们心中的情绪无限放大。不过很快,就有接到消息的医女大夫以及协办人员,全副武装地抬了汤药过来,吩咐患病的人排好队,领取汤药。如今渤海郡熬汤药用的锅已经不是那种炒菜的大铁锅了,而是特制的大铁桶,既方便搬动,也可放在炉子上加热。林敬月与一干京城人士,见到这样的大铁锅,都露出敬佩的神色来。这渤海郡真是处处透着新鲜与特别。“大家都排成长队,一个一个来,每个人都有份。已经有发热,呕吐症状的,到左边来排队领药。没有任何症状的到右边来排队取药。”这些大夫和医女大部分都是从岭南调过来的。在对待瘟疫方面,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知道怎么才能安抚病患的情绪。他们必须先沉住气,做出胸有成竹的样子。果然,大家见前来的大夫与医女俱都一脸淡定,仿佛面对的不是的瘟疫,而是一种十分寻常的病症一般,也都松了一口气,心里升起无限希望来。医女和大夫身边跟着协办人员。协办人员都是不懂医术,但体形健壮力气大的男子,主要负责抬铁锅,分发汤药等。而医女和大夫则主要负责给病人看诊。大夫负责给重症的病人看诊,医女则负责分辨哪些是得了疫病的人,将得了疫病的人和普通人区分开来。除此之外,还有巡逻队与难民办的工作人员。巡逻队的人负责维护现场秩序,要是有人敢不按规矩来,插队什么的,立刻抓起来,给予惩戒。严重的,甚至会画像登记,剥夺终身进入渤海郡,岭南等地的资格。难民办的人则负责登记,对前来的人员进行摸底,发放新的名牌。难民办的人一边登记,一边给名牌,“你们手上拿到的名牌都要拿好,这是你们进渤海郡新的身份凭证,以后官府要创建户口簿的。”看着各个部门的人员分工协作,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林敬月心中再次震撼不已。这渤海郡官员的办事效率,比大周强的可不是一点点啊!想着京城人面对瘟疫与难民的态度,林敬月老脸有些发烫。实在是觉得没脸!与之比起来,大周差远矣。很快,他又被那些自称难民办的工作人员,手上拿着的笔和本子给吸引。这些人手上拿的笔像铁棍一般,不用研墨,就能直接写出字来。还有他们手上拿的本子。雪白的纸装订成册,上面早已画好了表,按着表格登记。实在是方便,效率又高。以前在大周,怎么就没人想到这样的办法呢?他心里赞叹完这里的人聪明的同时,又忍不住感叹,看来夫妻二人治下的土地,远比他想象的要富有。这样好的纸张,往常在大周,就算是极富之家也舍不得随便浪费,都是要重要的书写才拿出来用。可是在这里,居然就随随便便地出现在了庶民手上,仅用来登记信息。简直是暴殄天物啊!和林敬月一样,许多人都注意到了难民办手上用的笔和本子。都被那新奇的笔和本子给吸引了。有人在登记的时候,还找难民办的人打听,问他们手上用的是什么笔,怎么和他们往常用的不一样。“这是我们夫人想出来的,听说是专门为我们这些不识字的人设计,她说这样的笔比毛笔好掌握,更容易上手。”“你不识字?你这也太谦虚了,虽然我读的书不多,但也看得出来,你这一手字没个十来年练不成。”杜椿虽然住在京城,但家里条件一般,他读了十多年书,都没有考上童生。他不忍看着家里人辛苦供他读书,就去铺子里找了个账房的活计。面前这姑娘这一手字,比起他来,也不算差的,不想她居然说自己不识字。徐樱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来,“真的?你对我评价这么高?”她端详了一番自己写的字后,心里升起几分骄傲,“前年逃到岭南之前,我还一个字都不认识的难民呢!得亏来了岭南,进了夫人办的扫盲班,如今不但识字,还能在难民办找了一份工。”听说面前这姑娘前年才开始学读书识字,杜椿惊了。这才多久?就能练出一手有笔锋的字?若不是面前之人天赋异禀,就是先生有什么神奇的教学方法。还有,扫盲班是什么?杜椿想多打听一下,但无奈,他的个人登记已经做完,后面还排着不少人,他只能遗憾离开,期待下次再有机会的时候,跟面前的姑娘打听。此番从京城逃来的人加上路上跟来的难民,足有两万多人。这么多的人,就算一人只一小半勺的汤药,所耗也不少。负责发放汤药的伙计,发完一大锅汤药后,立马换上后边熬的药,边上的大夫和医女也忙得满头大汗。他们得分辨出已经得了疫病的人,安排这些人分开隔离。还有难民办的登记工作,更不是一时能完成的。时间久了,排在队伍后边的人开始发躁。特别是一些贵人,在京城享受惯了特权。像这样排在难民后面,等着队伍缓慢的移动,他们哪里忍得。于是有人便嚷嚷了起来,说自己以前在大周是什么什么官职,渤海郡这样的做法不对。怎么可以让他们跟在难民后头排队,应该要让他们这样的人排在前面,先领取汤药,之后安排地方给他们休息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