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星火懒得听他们无头无脑的啰嗦,对纪纲吩咐道。
“占城国使团确系陈祖义海盗集团冒充,其前往大明是否还有其他阴谋,与陈天平,以及裴伯耆、裴文丽父子的关系,都要问清楚,纪指挥使,你派人分开单独审讯,然后再进行交叉审讯。”
“属下明白!”
纪纲点了点头说道,话音落下,纪纲朝着旁边的锦衣卫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带领着这群海盗先离开。
陈天平先后指认了裴伯耆、裴文丽父子是安南胡氏派来的间谍,以及占城国使团是海盗假扮,后者已经被证实,虽然在理论上证实不了前者,但陈天平话语的可信度,无疑是在众人的心中,开始上升了起来。
已经派人去宫里向永乐帝说明情况,找来那几个来自安南的老宦官帮助陈天平自证了,而裴文丽指责陈天平与占城国使团有勾结,虽然不能完全确认,但现在陈天平敲诈勒索这帮海盗要封口费的概率显然更大一些。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占城国使团都是海盗假扮的,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占城国间谍的事情了,不过陈天平既然懂占城话,那么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显然是需要深究的。
但无论如何,现在压力来到了裴文丽这边。
他该如何自证自己不是安南胡氏派来探听大明情报的间谍?
被押着站在台阶上,裴文丽脸色苍白地看着台下似乎动了动手指的裴伯耆:“陈天平所说的这些都是诬陷。”
“你怎知道我是诬陷呢?”陈天平冷笑一声,反问道。
裴文丽斩钉截铁地道:“我们的身份是真的。”
“好吧,既然这样,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我所知的是裴将军父子早已遇难,我为什么又会在大明境内遇见你?这封信又是怎么回事?”
陈天平眯着眼睛盯着裴文丽道:“如果解释不清楚这几点,那咱们接下来只怕是免不了有一个人要被锦衣卫带走了。”
事实上,在大明围观的官员们,譬如鸿胪寺少卿郇旃看来,裴文丽身份有问题,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毕竟裴文丽关于占城使团身份的供述出现了严重错误,目前除非裴文丽能找出有理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肯定会成为大明的阶下囚。
裴文丽重重地冷哼一声:“陈天平,我承认,我只看到了你跟这些海盗的金钱往来,但是你去过占城国的事情还有你的身份,你以为真的天衣无缝吗?”
陈天平对身份避而不谈,只是笑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我的确是去过占城国,但是这并不代表,你能够把这些污水泼在我身上!眼下还是快点证明你的身份吧,我有的是时间,可大明的各位大人,不见得有这时间和耐心听你编瞎话。”
“是你逼我的。”
裴文丽看着躺在床板上的父亲,忽然蹦出来一句。
陈天平冷笑一声,继续逼迫:“哦?是吗?那你倒是拿出点证据啊!”
裴文丽对姜星火说道:“国师大人,若我的身份是假冒的,那么陈天平刚才递给您用来证明的那封信,也就是家父写给他的那封,按理说我应该是不可能看过的,而且刚才看信的时候您离我非常远,信纸也并不能透光。”
姜星火身旁的王景若有所思地看着裴文丽,点了点头。
刚才看信的时候,裴文丽确实还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就算是目力惊人,也不可能透过信纸看到正面的内容,这四周更没有什么镜子。就算有,这个时代的铜镜又不是玻璃镜,便是反射也是模糊的一片。
见主管的大员点头了,礼部的官吏们也跟着啄米般赞同了这个说法。
唯有姜星火似乎陷入了思索。
“那么如果我所默写的内容乃至字迹,与刚才陈天平递交的信件里一模一样,是否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裴文丽此言一出,现场顿时哗然,官吏们窃窃私语了起来。
“不可能吧?他居然敢说自己默写的东西跟之前陈天平递交的一模一样?”
“怎么看怎么像是假冒的,不知道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我估计他应该是想混淆视听吧?”
裴文丽的话,令得现场众人议论纷纷,但大体上依旧是质疑的声音居多。
毕竟在众人看来,在海盗们的身份被揭穿后,裴文丽的身份也确实变得高度可疑了起来。
裴文丽对着姜星火说道:“国师大人,请让人给我拿纸笔来。”
拿纸笔又不是拿刀子,姜星火自然是允许的。
很快,就有会同馆的小吏把纸笔奉上,又搬了个小木桌,裴文丽他也不讲究什么形象,直接就跪坐在地上,在桌案上奋笔疾书起来。
片刻后,一张写满字迹的白纸呈现在众人面前,但裴文丽却并未着急递出去,而是转身挡住白纸说道。
“国师大人,你信我的身份吗?”
姜星火垂眸看着他:“我信,但是重要吗?”
裴文丽愣了愣,他看向陈天平,说道:“重要。”
姜星火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