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兄。”我如是回。
“何兄可是要回家了,不妨与我多游玩几日,我请你!”江河是个热心肠,也从来不嫌弃我。
“还是不必了,你考得如何?可有如愿?”他的愿望是当个文官,好官。
他摇头:“游完之后我也回家了,何兄你就陪陪我吧,我一个人实在太无聊了。”
我看他带着落寞,还是留下了:“那就多谢江兄了。”看着江河的脸,我有些歉疚,我其实是有私心的。
第二日,他拿一纸张欢欣跑来,他说这是状元的文章,他花了很多银子去买,邀我一起看。约莫看了几行,我便无法再看,模糊了双眼,我死死的抓住那根拐杖。
我听见自己说:“这是我的文章。”这一句简单的话,却比那篇文章更力透纸背。
江河告诉我可以去贡院质问,可那里早已人去楼空。我不愿放弃,去了大理寺,开门的官爷一见我就将门关了。我就在门外跪着,一直磕头,求他们受理案件。我只记得很多人围观,江河向众人解释,可没有人相信。
“这人莫不是疯了吧?我听说这种考生考多了年岁,怕是染了什么病!”
“这种人我见多了,考不上就想碰瓷!”
“还他娘是个死瘸子,真是晦气!”……
直到烈日当照,再醒来,江河已经将我送到了医馆。他关切的问我,生怕我出了什么毛病。
我没有闹,更没有哭,我再一次去了皇城。偌大的皇城,无一人为我开门。却遇到了一个最不愿意遇到的人——程安。
他如今已经是翰林院的了,我低着头希望他忘了我,只听见陈安让身旁人先入宫,我心中难免咯噔一声。
“哟,这不是死瘸子吗?”我彼时还跪着他站在我面前,我看见他腰带上的竹叶。
真是不伦不类。
“大人。”我听见自己咬着牙说。他挑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
“怎么不神气了?这眼睛倒是生的不错,就是和你待在一起,怎生也变得低贱了?”他发出笑声,既不尖锐也不低沉,就是莫名的刺耳。
“再叫一声!”
“……”我死死的咬着牙,不愿意出声,叫不出口:“程安,那份卷子是我的,是不是你偷了我的卷子?是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程安的表情痴狂:“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对我说话,你知道我背后是谁,就算你在这里跪到死,磕到死,也不会有一个人……”
他贴近我:“救你!”
我几乎能听见他的槽牙摩擦的声音,让我想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可是这一拳的代价我承受不起。
然后他丢给我的下巴,用帕子擦了手再丢在我脸上,帕子从我脸上滑落,那是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好布料,我用手背擦了擦下巴。
“还敢嫌弃老子?”踹了我一脚,我又爬起来,他啐了一口。
又像是看见什么新奇玩意儿一脚踩在我的拐杖上,我眼睁睁看着他,将我母亲熬了两夜做的拐杖踩成两截,我第一次失态,爬过去想捡起来。
程安却又重重一脚将我踢开,将拐杖的残骸踩了又踩,跺了又跺,扬长而去。我又爬过去,抓住那残骸,连一根木屑都拼命的攥在手里面。
这时江河来了,他来扶我又问:“这是怎么了?”他没有问我为什么突然从医馆逃走,我也没有回答,我没有力气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