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不知各位可有雅兴听在下再弹奏一曲?”
“哦?”宋飞鸢眯起眼,朝琴师还了个礼,道,“兄台琴艺高妙,得闻雅奏自是乐意之至,但却不知兄台为何特地要为我等素不相识的路人弹奏呢?”
琴师单手一垂,指着旁边几张石凳道:“此事说来话长,还请稍坐,听在下一叙。”
三人听琴师说得客气,长相看着也是一表人才,不似有歹意,便各自在石凳上坐下,互相通了姓名。
“在下宋飞鸢,月前自京城出门游历,顺道来此访友。这两位分别是吴穹和徐北玄。”
“原来是宋兄、吴兄和徐兄,不才魏无尘,见过三位。”
客套完以后,魏无尘抛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不知三位是否……相信命运?”
宋飞鸢问道:“魏公子何故有此一问?”
魏无尘道:“在下自幼习琴,对于音律略通一二。窃以为,音乐一道,虽有矩可循,却又变化无穷,个中确是有说不尽的奥妙,与医药、棋弈、风水术数一样,都是暗合天地万物运转之理;况且即使是在语言不通的人之间,音乐也可以作为沟通交流、传达情感的手段。”
吴穹笑道:“魏公子之言深得我心,我听说:政治使人们分裂,音乐使人们团结(原文为摇滚使人们团结)。今日魏公子以乐会友,当真是一位风雅之士。”
徐北玄一撇嘴:“你们一个个文绉绉的在这扯音乐,到底跟命运又有哪门子的关系了?我倒是听过一首神圣罗马帝国大音乐家贝多芬的名曲《命运》。”
吴穹奇道:“先不说贝多芬跟我们估计还隔着四五百年,你居然还知道神圣罗马帝国?”
徐北玄仰头45度望天:“哎,想当年大学那会,我为了追一位喜欢古典音乐的学姐,可是天天恶补这些个音乐家的知识……”
宋飞鸢一脸鄙夷:“你上次不说追的学姐是喜欢爬宠的吗?”
徐北玄一摆手:“不是同一位。这叫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臭渣男。”
魏无尘看这几人越说越离谱,自个儿也听得似懂非懂的,尤其是那神圣罗马帝国的贝多芬,不论是国名还是人名他都闻所未闻,心里一个劲犯嘀咕到底应不应该把他们留下来呢……
三人扯了一小会,同时安静下来,等着魏无尘继续发表高论。
“家师曾言,人的一生正如一首乐曲,而这乐曲乃是神明从一开始便已谱好了的,曲子的抑扬顿挫、度长絜短,早已在冥冥之中决定,有些人可以是黄钟大吕、回肠荡气,而有些人便只能是东野巴人、自郐以下。”
(作者注:成语“自郐以下”指那些等而下之、不值得评论的作品。出自先秦左丘明《左传·襄公二十九年》“自郐以下无讥焉。”郐是西周时的诸侯国。春秋时期,吴国的公子季札访问鲁国,鲁国请他欣赏乐舞。乐工演奏了各国乐曲,季札对于每一首都有褒贬评论,但自打演奏了郐国的《郐风》以后,他就没有再发表意见了。)
这哥仨没一个知道“自郐以下”是啥意思的,但也能猜出个大概。
魏无尘继续说道:“家师除音律外,对于紫微斗数、四柱推命、堪舆地理之类也颇有研究,后来更将音律与术数合而为一,独创了一种‘以乐窥命’的法门,尝与百十余人卜问吉凶,无有不中。在下不才,也学得一二。方才见三位经过时突然有福至心灵之感,想来三位若非我魏某命中有缘之人,便是命格特异之辈。若三位有意,在下自当奉卜一课。”
三人这下明白了:合着这小子的师父是个神棍音乐家,居然能靠音乐给人算命。那既然魏公子这么想显摆,那咱们也就满足一下他的表现欲,也当开开眼界了。于是吴穹说道:“古有灼龟观兆、摓策定数,据说西方也有用纸牌、用水晶球占卜的,却不知乐曲亦能占问吉凶,还请魏公子务必演示一二。”
“好说,好说。”
言罢,魏无尘朝旁边翻开的书页瞥了一眼,十指轻置弦上,道:“那便按照顺序,从左边的吴兄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