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走近几步,便又看见自己的母亲又在家门口布施了。
灰瓦廊檐下,一壮硕的妇人正手捧着一个钵,从里面抓些吊钱给路过的乞儿。
贺镜龄心下无语凝噎,又开始了。
得了吊钱的乞儿自然满心欢喜地谢过,然后背过身来蹦蹦跳跳走到贺镜龄面前,仰头惊讶地看着她:“贺大人,感谢令堂!”
贺镜龄:……
不用谢。
她觉得自己心在滴血。
老妈每天散财,贺镜龄早些时候为了折腾自己的“美誉”也花了不少钱,还有个非劳动力的妹妹,家道可谓每天都在中落。
迎来送往了好些乞儿,直到无人再来,贺珍仙站在门口翘首以盼,一侧头过来便看见自己的女儿。
她顿时泪眼汪汪,连连招手:“镜龄,你快过来!”
还不等说完,她便三步并作两步走下台阶,往贺镜龄的方向走来,一边拉过她的臂膀,左看右看上下打量。
“哎呀,镜龄啊,急死老母亲了!”贺珍仙一番检查,确定贺镜龄没事后,这才继续拉着她往贺宅走,“我昨晚睡得早,一觉起来听小楼说起,才知道你没有回家。”
贺镜龄又是一噎,敢情她今早是白担心了:她这便宜老妈完全没有想起她的意思。
说是便宜老妈,是觉得她不靠谱——贺珍仙虽然开了衣坊,但收支勉强相抵;可偏偏喜欢布施,凡是别人有所求她一概不拒绝,贺镜龄还记得她穿书来的第三天,一家三口愣是饿了一天。
贺珍仙一时脑热将东西全布施出去,没钱了这才慢吞吞地找人要债。
她还喜欢捡东西……贺镜龄到现在都觉得这事离谱,她这千户的职位,其实还是她妈“捡”来的:在田垄道上打开一个包裹,里面是些信件信物,贺珍仙正糊涂着,便有人来找了她们。
说贺镜龄是已故仪嫔的亲戚,念及陛下同仪嫔情深意笃,陛下怀缅,给她的亲戚寻些官职——于是贺镜龄光荣升迁,待遇优渥。
然后贺珍仙霍霍钱便更心安理得了:“我能赚钱,我女儿也能赚钱,钱嘛,总是会有的——”
丝毫不考虑贺镜龄女扮男装的艰难程度和即将要参与的危险雄竞呢。
哦,不是即将。贺镜龄打了个激灵,想到昨夜裴缙阴鸷的眼神,和今天徐之衍愤怒的模样。
而贺镜龄也只不过是有几次出任务晚归,贺珍仙便自然地接受了“大女儿时常夜不归宿”的想法。
而方才提起的“小楼”,是她的妹妹。
说起来,这都是那破系统的杰作。贺镜龄确定自己是身穿,但仍旧拥有这里的一套身份。
她上有妈下有妹,一查族谱还能说出个一二三。贺镜龄原本还觉得系统所说的“有缘”是信口胡诌,但她瞧着这妈妈妹妹对她自然而然地接受,也逐渐接受了设定。
或许她是真的有缘呢?
“现在回家了不就好了嘛?”贺镜龄漫不经心地回答,一边拉着贺珍仙进家门。
贺家是间一进的宅子,其实还有些底蕴。
贺珍仙噤了声音,环顾四周,咳嗽了一下才小声说话:“我女啊,话说回来,昨天晚上你到哪里去了?”
“我今天早上去街坊一打听,听说昨夜皇宫发生了事……你不是昨夜去当值吗?”贺珍仙一把关上门,忧心忡忡,“怎么这种倒霉事都给你碰上了?还好你回来了。”
贺镜龄抽了抽嘴角,道:“娘啊,我这不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的么?哪哪都没事。”
适才贺珍仙已经检查过她一遍,这会儿也不再多言,只说:“你昨夜去哪里了?还有你那皇帝姐夫,怎么样了?”
“皇帝姐夫”这四个字真是听一次扎一次耳。
原因无它,贺镜龄她们一家人同那故去的仪嫔没有半毛钱关系,是皇帝强行认亲,还给她们仨迁了族谱,和高贵的仪嫔成了一家人。
“昨夜?”贺镜龄愣了愣,道,“我昨夜护送长公主回府,在她府中歇了一夜,至于陛下他……”
哪里知道贺珍仙一听到这里就颇为惊讶,在贺镜龄身边转悠,“镜龄,你当真在那吃人府里面待了一晚上?她是不是发现了异样?”
贺镜龄一时无语凝噎。
她开口打断:“娘,公主殿下什么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