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笔明文书写的内容不会因为蝴蝶效应而被修改;后续融入大世界的故事,不能与前期融入的故事世界发生冲突,这是基本原则,也是我修改世界观逻辑时所面临的最大挑战。这一点我早就知道。”
林祐抱臂而坐,靠在沙发上陷入沉思。婴儿车里的密涅瓦“咿咿呀呀”叫着,因为被小宇宙的亲切气息吸引,她从哥哥现身会客室的第一时间就不停扭动着小脑袋,寻找亲切感的源头。
“违背书写内容的行为会被视为逻辑矛盾,也是理所当然;但是你说这种矛盾会被直接抹除?”执笔人将信将疑,“我却从未听说过。”
“你以前听到的说法是怎样的?”欧迪姆反问。
“不太严重的逻辑矛盾会互相干涉、推导演绎,找出最大公约数;就像机械设备或者工作团队的磨合那样,把矛盾降到最低。只有确实无法处理的矛盾,诸神才会干预;必要时,会使用鹅毛笔重新修改。”
恶魔冷笑一声:“呵,磨合?这个措辞还真委婉。被霍格沃茨派去给艾利克斯·欧康纳送通知书的猫头鹰接连被猛禽捕食,派去联系的教授不是‘幻影移形’发生离体,就是使用飞路网时空间错位下落不明,直到开学了才把人找到。
那个叫伏地魔的傻子派人调查《亡灵黑经》,结果三個食死徒先后掉进同一个魔法陷阱里——还是哈姆纳塔唯一一个仍能正常运转的陷阱;调查‘不老泉’,刚刚找到指向佛瑞斯特家族的线索,就因为路遇野生蜷翼魔被啃了脑子。”
将“曾经”的一桩桩一件件掰着指头数了个遍,欧迪姆又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管这么多巧合叫磨合?”
林祐自己都感到有些好笑,评价道:“一到关键环节就出意外,简直就像麻瓜遇到了‘驱逐咒’。”
“是啊;不过驱逐的不是麻瓜,而是与既定历史不合的人与事。而且达成驱逐效果的也不是魔咒,而是某种更高层级的力量。”欧迪姆仰靠在沙发上,好似说完正事之后一身轻松。
会客室里一时又安静下来,只有婴儿车还在微微晃动,打车斗里传出意味不明的“咿呀”声。欧迪姆伸出恶魔之手,避开宝石挂坠盒朝密涅瓦脸上伸去,却不料在一尺开外就好似被火烧了般闪电缩手。
挂坠盒透出豪光千道,每一道都好似利剑,锋刃伸缩不定,似乎要斩断一切靠近女孩的污秽之物。
“这个小丫头,可比猎魔人世界那几位女士凶得太多。”恶魔心有余悸;那些利剑般的光芒对祂有着切实的杀伤,刚才收手稍微慢点,估计就得少好几根指头。
虽然肉身损伤对祂这样的存在来说不算什么,可真要是刺激得宝石爆发全部威力,高低也是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也不知是听懂了欧迪姆的评价,还是单纯不喜欢恶魔身上的气息,密涅瓦突然露出满脸凶相,嘴里“嗷嗷”叫着,挥舞着两支小短手,状若利剑劈砍。
受密涅瓦的情绪指引,挂坠盒里的宝石光芒骤然加强,几乎压过了会客室里的所有灯光。
欧迪姆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又远离婴儿车几分。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跟我讨论大世界的运行逻辑吗?”林祐看着恶魔与女神的尴尬互动,适时开口打破了沉默。
镜子大师连连摇头,铮亮脑壳上折射着不同颜色的灯光;“其实我来这里是为了确认运行逻辑的基础规则。”
“规则?在我这里?”
“你是鹅毛笔的主人,不在你这里,又能在哪里?”
“我不明白;我每次修改的内容,都只是世界规则和历史中的一部分内容而已。被融入大世界的故事,它们的大部分——甚至可以说绝大部分规则都还保留原样,任由其自行演绎。”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你根本不明白自己和鹅毛笔的重要性。”欧迪姆笃定地说,“你对大世界和故事世界的影响,并不是只发生于鹅毛笔落笔书写的那一刻;恰恰相反,你的影响,存在于每时每刻。”
林祐不以为然地笑道:“听你的说法,难道让是我派猛禽袭击了送信的猫头鹰?还是说是我让霍格沃茨的教授发生离体、迷失在飞路网里?又或者是我派蜷翼魔去啃了食死徒的脑袋?你说是纽特先生派去的还更容易让人相信,至少他真养了一只蜷翼魔。”
“你当然没有这么干,但你的潜意识促成了这些事件发生。”
“意思是我没这么干,但我这么想了,然后事情就发生了?”
“没错。”
林祐大笑:“照你的说法,我比上帝更像上帝。这样一来,大世界又算什么?某个受我意识操控的虚拟空间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虚拟空间是什么意思,但是你的的确确可以影响这个世界;你的意识可以深入这个世界的最底层,你的潜意识会在你不曾察觉的情况下,抹消那些不合你构想的意外变化。”欧迪姆的眼睛里透着直抵九幽深处的死寂光芒。
“我可没这样的本事。”
“你没有,但鹅毛笔有。”
“鹅毛笔只是一件工具。”林祐依然不信,“总不成那些事是一支笔背着我干的?”
“不,事情是你干的,这支笔只是一件工具,为你提供助力而已。”欧迪姆说,“从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拿出鹅毛笔,我就看出来了;这支笔能把你的意识投射到世界的每一处时空,好让你修改世界逻辑与历史。这种意识投射是长期的、不间断的。在你自己不曾发觉的情况下,你的潜意识依旧每时每刻都与这个世界联系在一起。”
林祐终于听明白了。
就好像那些特殊的电脑程序,表面上被关掉了,实际上只是退到了后台;程序依然在运行,流量依然在跑。
“你是怎么发现,又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执笔人问。
恶魔笑着说:“我已经在大世界呆了八十年;从线性时间来考虑,我呆的时间比你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