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扬菜包房里,月光对面,原遗山正神色自若接起老A的电话。
蓝牙耳机里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人抓到了,交由赵管事带走。”
“嗯。”
月光听不到他的通话,只看到他扬起了眉梢。
她怔了怔,若有所思朝窗外望去。
几个保镖正把披头散发的原雪礼塞进一部黑色轿车。
月光皱了下眉,垂眸看着原雪礼发给自己的最后一条短信——东西你还要不要?
原遗山问:“在想什么?”
月光抬起头,问:“标本真的在水下?”
原遗山摇头:“找人确认过了,还在邵昊英家里。而且,不确定一定是奥敦的标本。”
月光沉默了很久,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简讯界面,声音低而又低:“她这么笃定能用一只马头标本威胁到我,是不是因为……她也以为几年前我是因为奥敦的死才跳下去的?”
原遗山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压紧,他尽量自然地反问:“不是吗?”
可微蹙的眉心和抿成一字的唇的弧度,到底还是泄露出蛛丝马迹。她那样了解他,只盯着看了两秒,就明白过来。
“你知道了?”
原遗山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她被那样幽沉的眼神望住,忽然间感到无法呼吸。
“什么时候?”她问。
原遗山说:“在苏城,猜到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对不起。”
月光用筷子一下下拨餐盘里一块糯米藕,垂着眼皮,闻言只轻轻扯唇:“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对面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他起身走到她近旁,她茫然朝他仰起脸,后脑便被他掌心揽着,按进他怀里。
她坐着的高度,侧脸恰好贴在他腰腹,衬衫上还残余着木质调的香水味,是他从前出入马场时没有的味道,像是刚燃尽的烟灰落在皮革上,带着灼烫的温度。
原遗山站着将她搂住,搁在她头顶的手滑落到后颈,很温柔地摩挲着。
“对不起。”
他仍是道歉,可她不知如何回应。
就这样无声地抱了一会儿,他半蹲下来,双手落在她坐着的明制木椅缎面上,指缘贴着她的腿,让她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才垂眸看着他。
原遗山轻声问:“你为什么可以不怪我?”
月光怔了怔:“我为什么要怪你?”
原遗山没在她脸上找到丝毫的言不由衷,也因此,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想说如果不是我,你本不该离开故里,遭遇这样的不幸,如果你没有爱我,或许也不会不停地收获失望和伤心——你原本那样自由美好,该有一份配得上你的爱情。
可在你最好的年纪里,我给你的却只有辜负。
长久的沉寂里,月光抬手抚平他微蹙的眉心,朝他倾身凑近。
吐字时的气息,便痒痒地散在他鬓边。
“我们族人切肉送入口时,刀面几乎贴着唇边,不避危险,也不惧锋利。所以我们递给身边的人刀时,刀尖是朝着自己的。”
“这代表着我信任你,同时,也允许了你伤害我的可能。”
她认真地看着他:“萨仁图娅曾经是个胆小鬼,跳下南港的瞬间她就后悔了,因为刀是她亲自递出去的,她就该有勇气去受伤,也该有勇气承担。可那时候,她太害怕了,怕消息传回家乡,她会成为一个声名狼藉的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