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了这种事,你还觉得我该把人撤掉?”
她微微一笑,带了点几不可见的嘲讽。
“今天出了这种事,你的人除了跟梢,也并没能帮得上什么忙。”
明知这是在朝他扔刀子,她仍能语气温和,轻描淡写地将他划为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乃至,一个只会跟梢的,不受待见的陌生人。
原遗山罕见地变了脸色,深吸一口气。
“是不是在你看来,日本发生的一切都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旧事重提,本不是他的性格。
可她一个皱眉,就足够左右心绪,让他急不择言。
月光很轻地笑了一下,视线缓慢地扬起,自虚无的某处移开,终于聚焦到他脸上。
“原遗山,我好像忘记告诉你,我回来不是为了你,也绝对不会,给你安排我人生第二次的机会。”
看到他陡然苍白的脸色,她只微微停顿了一下,就继续说下去。
“我有我要完成的事情,自始至终我们就是站在对立的两端——关于这一点,我早就明白了。是你还不明白。”
月光抬手,握住他手腕,一寸寸将肩臂上的桎梏掀开。
动作近乎决绝。
后退半步,她与他拉开距离,接着,转身离去。
这场劫后余生里,背后藏着哪个人或是哪些人,她甚至不用动脑子去想,就能大致猜得到。
她想策反卫哲以要挟邵昊英,于是派人找到卫哲在港岛的家族,这中间的动作,她自以为瞒天过海,但很有可能在不知不觉间,早就被人洞悉。
这是一场处心积虑而嚣张至极的警告,或是,真的想致她死地却终究未遂,这二者对月光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这就是他们,包括原遗山在内,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高高在上自诩主宰的人所惯用的手段。
而在离死亡最近的那一刻,她满心所盛的,却不是惊惧。
只是愤怒而已。
失去奥敦图娅的时候,她曾以为她见识过上位者的凉薄,但原来,不止于此。
她远远高估了他们的底线。
因为她永远不会明白,一条人命,怎么可以被视为蝼蚁。
或许在这些人眼里,她和一匹等待着是否被人道处理的马,并无不同。
她怎敢妄想,生来就与那些人为伍的原遗山,会出淤泥而不染。
即便是她死过一次又回来,被他追在屁股后头,口口声声视如挚爱,可现实呢?
她因原雪礼诬告被捕的时候,邵昊英被发现开设非法外围赌庄的时候,原遗山的本能是什么呢?
他对原雪礼口头警告,将邵昊英悄无声息扫地出门,给足了他们“体面”。
多可笑,体面。
可她要的是以牙还牙,以怨报怨。
现在是她没有能力,若有一天她可以,她要怎样面对他,他又将怎样看待她。
在月光的想象里,原遗山势必会站在她对面,告诉她你不必如此,因为他们不是罪无可赦。
她不要冒着风险开口向他求证,在与他共边的家族、好友和她之间,他的天平究竟向哪一方倾斜。
她没有得他偏爱的自信。
更不屑逼迫他表态。
她已经不再是几年前那个事事以他为先,把他一字一句奉为圭臬的野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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