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老夫人身体无恙,今日总该回来了吧。
他随手招来一个小厮,吩咐道:“到棋盘街荣华楼,给沈二公子包几份点心带回去。”
说罢转头,看向沈二郎:“大舅哥这会回不回,若是不方便——”
沈二郎连连颔首:“方便,方便!原本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谢斐嗯了声,又吩咐那小厮:“给夫人另外再送一份到归燕堂,去吧。”
沈二郎只怔一瞬便听明白了,点心什么的都是幌子,这是让他回去当说客,劝七妹妹回府呢。
七妹妹也真是的,男人在外面做什么轮得到她插嘴?
以往还觉得她乖巧懂事,怎么如今竟是想不通了?哪有男人没个三妻四妾,尤其是谢世子这样的,满城的姑娘趋之若鹜,能瞧上七妹妹,还不是因着她那一副难得的美貌和柔顺的性子?
可俗话说得好,色衰而爱驰,娇花总有枯萎的一日,倘若连柔顺的心性都没了,她拿什么留住男人的心。
况且镇北王府的规矩比寻常人家更加森严,不会叫庶子生在嫡子的前头,换做寻常人家,外头的姬妾大着肚子上门,那就好看了?
当然,这些话他不敢当着沈嫣的面说。
若不是他三叔战死,如今的武定侯府谁说了算还未必呢。
回府之后,沈二郎将谢世子送点心一事先大肆宣扬出去,又命人将点心往大房的褚玉堂、二房缀锦堂和漪澜苑各个院子都走了一遍,逢人便提世子爷的名号。
人家在外成全了他的脸面,沈二郎自然得殷勤回报。
陈氏大着肚子,被他赶过来当说客,亲自将沈嫣的那份点心送到漪澜苑来。
老夫人在佛堂念经,不便打扰,陈氏便直接到厢房见沈嫣。
沈嫣正在屋内清算账目,没想到二嫂亲自过来,忙放下纸笔,扶着她进来,生怕有个闪失。
陈氏孕中调理得当,下颌圆润了一圈,气色极好,命身边的丫鬟翠喜将食盒递给云苓,笑岑岑地扶着腰坐下来,向她说明了来意。
“世子爷疼你,咱们府上全都沾了光,荣华楼的酥油松饼是珵哥儿的最爱,我同他说,别忘了你小姑父和小姑姑的好。”
沈嫣笑里透着几许冷清,她与陈氏并不算相熟,手语她未必看得懂,便叫云苓代为传达。
云苓看懂了主子的手势,转头对陈氏道:“姑娘说,珵哥儿喜欢便好,只是点心什么的时时都能吃到,倒是劳烦二奶奶有孕在身跑这一趟,万莫累着自个,累及腹中的孩子。”
陈氏见沈嫣瞧都不瞧那点心,仿佛世子爷的心意一文不值,心里掂量掂量,轻叹一声道:“那花魁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世子爷年纪轻轻血气方刚,在那些事上自与寻常男子无异,可比之寻常男子,谁又能及得上他?这样的家世和品貌,在整个大昭都是数一数二,你何必同他置这个气?”
沈嫣眉眼淡淡的,转头吩咐松音伺候茶水。
又听陈氏自苦地一笑,“旁的不说,便是你二哥哥,还不是处处留情,遍地相好?烟花巷的那些粉头,本就是千人枕万人骑的下作玩意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好在,世子爷终究是喜欢你多过旁人的,这才一日不见,便晓得来哄你回家,寻常男子如何做得到这一步?”
沈嫣看着陈氏硕大的肚子,不由得想到梦里死在腹中的那个孩子。
倘若梦中是真实的将来,那个孩子其实也是来之不易的。
三年了,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若能平安生下来,她定然也是十分喜爱的。
淡淡的愁绪在眼底化开,沈嫣垂下眼睫,在陈氏手心写:“多谢二嫂关心,我没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