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黎擦完了脸,接着把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擦了擦,之后才动作轻柔的解开领带,露出那只受伤的手的全貌。
好在手上的玻璃渣都是碎小的,嵌的也不深,她从医药箱里找到镊子,低着头一点点的把钻进去的玻璃渣挑出来。
头顶的灯暖暖软软的落下来,罩在她身上,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电影镜头里的慢动作一样。
江驭细细密密的看着,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他知道自己今天喝了酒,是有点醉的,可是脑子很清醒。
他没醉到产生幻觉。
只是这一幕……不像是真的。
她柔软的发丝,落到耳畔,又落到脸颊,漂亮的眼睛凝着他的伤口,一边挑玻璃渣,一边轻轻的呼气,和哄小孩子一样……
这一刻,江驭觉得那些心上龇牙咧嘴着的伤口,好像也被她一点一点缝补了起来。
他的眼眶有点热,喉咙哽了又哽,“你对我真好。”
温黎动作一顿。
她心知肚明,自己对江驭绝对算不上好。
因为他两世对她的强取豪夺,她连个好脸色都不肯给他。
他让她高兴了,她会敷衍的说两句好话哄哄他,一旦他惹她不高兴,什么刺耳刻薄的话,她都能说得出口。
今天只不过是看他喝醉了,或许是那一跪,或许是他那些话,或许是他乖巧听话的样子,触动了她。
所以让她起了恻隐之心。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在否认什么,垂着眼淡淡的道,“就算是路边一只小狗受伤了,我看到也会帮它处理。”
江驭听完却又道,“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父亲很爱他,但父亲更爱母亲,看顾母亲照顾母亲,占据了父亲大部分的时间。
不过父亲没卧病在床的时候,他受了伤,父亲还是关心他的,也仅仅限于给他一瓶药,让他自己涂抹。
父亲说男子汉都不怕疼,哪里跌倒了哪里爬起来。
所以后来这么多年,他受伤了只要死不了,基本都是自己处理的。
唯一一个给他处理过伤口的,就是她。
上一次她是被他逼的。
可这一次是她主动的。
江驭想到这里,心潮澎湃,忽的握住她的手,在温黎看过来的时候,他的额头抵上她的。
“怎么?”温黎看他唇线紧绷,低声问,“弄疼了吗?”
江驭摇了摇头,压抑着这颗酸酸胀胀的心,郑重而又缓慢的开口,“不疼,只是高兴。”
温黎不解,“高兴什么?”
江驭鼻尖碰了碰她的,与她拉开距离,沉默的目光将她整张脸认真看了一遍,才倏地勾唇笑道,“我也有主了。”
她说,就算是路边一只小狗受伤了,她看到也会帮它处理。
现在他这只丢在路边的小狗,也是有主人心疼有主人疗伤的小狗了。
“……”
温黎没听懂他的话,什么叫有主了,但她并没过多纠结,见他一脸高兴,顺着话哄就对了。
喝醉酒了的人,说话本就没有什么逻辑。
反正明天等他酒醒,估计也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温黎加快速度给他处理好手上的伤,又伺候着他洗了澡,之后自己匆匆洗了个澡,才累瘫了的躺到床上。
江驭喝多了酒,又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温黎本以为他睡着,这兵荒马乱的一晚就结束了。
谁知睡到半夜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低低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