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燕淮不免变了脸色,眼中显露出几分窥探意味。
“家母燕候夫人许氏,年三十七,七日后要在府上操办寿宴,臣今日特地进宫来,就是为了送这道请帖,恳请永嘉公主务必参加。”
阿谧颔首示意,让纤素将那帖子接过来。
翻开帖子看了几眼,阿谧不禁觉得自己蠢笨,能值得燕淮亲自入宫递寿帖,还能是谁?
且说前几日京中已有传闻,燕候素来与夫人许氏伉俪情深,恰逢夫人寿诞日,定是要想法子要哄她开心,早早买光了城里的烟花铺子,想要操办一场不一样的寿宴。
只是阿谧到底不如在宫里正经教养长大的公主,遇上这种事,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夫人的寿宴,照理说本宫是要亲身赴宴贺寿的。”阿谧迟疑道,“但是宫中近来诸事繁多,父皇他为了政事操劳过渡,身体已经非常不好了,本宫还需留在父皇的身边侍疾,至于世子令堂的寿宴,看到时候本宫能不能抽出身吧。”
她觉得燕淮这个人不是难讲话的,便也没有将话说死。
心思玲珑如他,自然懂阿谧的意思。
阿谧与他有婚约在身不假,但阿谧也是金尊玉贵的嫡公主,愿意赏脸赴宴,已是燕候府的荣幸。
更逞论两人还没有完婚,他连驸马的影子都还没摸到呢。
是以燕淮唇角微勾,坦然欣慰道:“永嘉你愿意赴宴就好,待时若赶上变故,我再同母亲解释,她向来钟意你,拿你当做亲生女儿般看待,必定不会有半句埋怨你的。”
阿谧闻言无奈低声道:“那就劳烦世子了,替本宫向夫人问句好。”
待燕淮离去,阿谧也回了自个儿的寝宫。
纤素跟在她后头,按捺住心中的疑问。
照理说,世子与自家公主有婚约在前,世子的母亲大寿在即,公主怎会当面说出那种推辞,不是落人话柄嘛。
唉,公主的心思真难猜。
阿谧迈进殿中,随即便有灵巧的宫女们端来水盆供她净手,另一名取来冰镇的梅子饮递给她。
一小宫女从外头跑来,“启禀殿下,陈尚宫来了!”
“那还不快请进来。”
阿谧说完,坐在青鸾纹的太师椅上,捧着莹白清透的玉碗,用勺子轻轻舀起碗里红嫩可口的梅汤,冰块和碗边相撞发出叮啷的响声,梅汤入口酸甜,叫人从心尖上感觉到沁凉舒爽。
小宫女立即去将陈尚宫请到殿中来。
陈尚宫是宫里的老人了,曾经是先皇后身边的亲信,主子故去后,她一直留在尚宫局教习宫女,在后宫一直以严厉著称。
自阿谧进宫后,她有半数时日都会来朝阳宫来教导阿谧,这也是皇帝默许的,默认了陈尚宫以后都将侍奉在阿谧身侧。
“陈尚宫,您是听说了燕世子与我相见的事,特意赶过来的吧?”
阿谧将饮空的碗勺搁下,轻抬眼睑,看向阶下身形端正的老妇人。
陈尚宫是个重规矩的人,见面先行礼,一双久经风霜的眸子一下子就看出阿谧的所思所想。
“公主殿下与燕世子有一桩婚约在身,寿帖既收下了,于情于理都该去赴宴,就没有临了反悔的道理。”
阿谧听着这话,噤默半晌,“我是回来等尚宫拿主意的,尚宫却连选择的余地都不留给我。”
陈尚宫眼眸慈爱,“殿下的婚事是皇后娘娘尚在世时就定下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还是她的父皇母后赐下的圣旨婚约。
“这些日子得尚宫的教诲,我很努力地去适应公主这个身份了。”
阿谧扬起脸,微微一笑。
她体会到一阵儿哭笑不得的滋味,望着陈尚宫还有殿里其他陌生不堪的宫女奴婢们。
“可是尚宫你也知道,我自小在乡野长大,过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便是我再假装与燕世子相敬如宾,我也不喜欢他,不想和他做夫妻。”
这宫里的规矩让她感到焦躁烦闷,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出去。
她不能和相处融洽的阿简皇弟多说几句话,却要跟只有几面之缘的燕世子成亲。
阿娘临终前的遗愿,是希望她能找到亲生父母,后半辈子有个依靠。
现在算是什么,做了公主如何,连自己的婚事都无法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