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年纪,他似乎猜出此人是谁。
“猴儿,今日便到这里,你先去马车等候。”沈清河吩咐。
猴儿有些不放心把先生和这个面相凌厉的陌生男子放在一起,但面对先生镇定平和的眼神,他也不知如何留下,便一步三回头,盯着男子的眼神充满警惕,慢吞吞出了学堂。
朱启依然是开门见山的风格,进了门二话不说直盯沈清河,张口咄咄逼人:“沈先生聪慧如斯,想必已经知道我是谁,故而废话我也就不多说了。我只说一句——你若是识相,就尽快与我三妹和离。她与我自幼情投意合,若非风大误抛绣球,怎会与你结下这段孽缘,按照原来的预料,她早已是我的皇妃,哪里轮得到给你做妻子。”
“我的”两个字咬得颇重,似在急切证明什么。
沈清河整理着卷牍,顺手又往眼见熄灭的茶炉中加了些柴火,动作不轻不重。
朱启恼了,上前两步道:“我三妹心里根本就没你,嫁给你只是迫于无奈,她从小到大喜欢的人一直是我!大着胆子求施国公同意她绣球招亲,为的也是我!你当日既到了那里,自然知道那场招亲实际只是为我与她两个人而办罢了,从头到尾,我们之间就不应该出现第三个人!”
“沈清河!你听到我说话没有!”朱启彻底怒了,气势逼人宛若猛虎。
沈清河拎来茶壶,热水烫了下茶盏,动作细致轻缓,说:“听到了。”
接着抬头,茶盏往对方递了递,温声道:“喝茶么?”
朱启呼吸都急了几分,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对方毫发无损,倒把他衬成了无能狂怒的傻子。
他盯着那只茶盏,恨不得一拳打碎。
但吞了下干涸的喉咙——
“少放茶叶,多谢。”
……
深夜,沈清河归家,素来不愁病痛的身体,竟破天荒有些头疼。
许是被风吹的。
猴儿一路欲言又止,到了家也是张嘴又闭嘴,一双猴眼睛亮闪闪瞟着沈清河。
“今日之事,不准告诉三娘。”沈清河神色无波,面上却比平日更显苍白,“夜深了,早些休息去吧,明日多睡会,不必早起。”
“先生……”猴儿无力般地唤了一句,目送沈清河回到书房。
大人之间的事情,他其实不太懂,他甚至都没猜出来今晚那个来者不善的陌生人会是什么身份,他只知道,先生自从和那人聊完之后,就开始不舒服。
表情不舒服,身体似乎也不舒服。
沈清河回到房中,点了灯换了衣服,撑着洗漱完,身体便不堪重负倒在了床上。
今夜的风好像格外大呢,他心想。
他脑海中混沌一片,什么孔孟,什么道理,全部飞到九霄云外了,唯有鼻尖一缕残存香气,还在轻轻抚慰着他。
离三娘上次来已经过去许久了,被褥早不知换过多少回,但不知怎么回事,只要沈清河一闭上眼睛,香气便格外清晰。
尤其此时此刻。
沈清河刻意不去想,可越刻意便越明显,连香气也跟着逼人浓郁。
半梦半醒中,他一身薄汗淋漓,终于克制不住自己,气息沙哑而又灼热地唤了一声:“三娘……”
一只清凉白嫩的小手缓缓伸来,贴在了他的额头。
施乔儿一身薄纱寝衣,长发披散,遍体生香。
她紧皱着眉,望着榻上之人沁满汗珠的清俊容颜,有些不忍道:“怎么这么烫?沈涧你是不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