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头来,想说什么,却被他迎上来一个落在腮边的吻打断。我当场就懵了,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清晨他会因为一个早安吻笔直地摔下去,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真的会吓得人不知所措。
等我收回被震飞得七零八落的思绪,他已经替我戴上兜帽,整理了下披风衣襟,然后说:“稍等我一会。我立刻就会回来。”
说完他就径直从塔楼飞身跃了出去,身影在天幕下,看起来像是一只轻盈的飞鸟。
我有点迷茫地望着他的身影不一会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我一个人坐在塔楼边缘,风吹起我的衣裙与兜帽,猎猎飞舞。
有人伸出手,推了一把悬挂的黄铜钟。
大钟当的一声响起来,尾音在空气里缓慢地弥散。方才刚栖息在塔楼上的麻雀们纷纷振翅离去,扑棱棱的拍打翅膀之声杂乱盈满耳畔。
而毫无准备的我险些被震得魂飞魄散,仓惶地扭过头看向身后悬挂在半空的黄铜大钟。
有人站在那里。
我的嗓音发紧,努力保持镇定,主动开口质问:“是谁?”
那个人似乎发出很轻的一连串笑声。我的问题逗笑了他。就像一个孩子询问自己的兄长一个幼稚的问题,令他感到有趣又好笑。
我不懂我的质问哪里好笑了。
他将手指搭在钟身上,缓缓从黄铜大钟后转了出来,步伐不紧不慢。
我一恍惚还以为自己在照镜子。
实在是因为发色特征太过相似了!
那是个浅金发色的青年,他连眼睫都是浅浅的金色,近乎于白。而他的眼眸是翠绿色。如果说艾略特眼眸是较深的湖绿色,那么这个年轻人的眸色浅得与我如出一辙。
那样浅金色的发丝,就像是刚穿透晨雾的光线,清淡疏冷。
他的肤色也很白,不像是谢伊那种阴森的苍白,他的白皙有着将人冻伤的寒意。他无疑是俊美的,但这种白皙英俊的长相里却莫名透出几分病态的阴鸷来。
他的长相有一种魔性的魅力,像是砸在地上就会摔个粉碎的玻璃人偶,正因为其脆弱精巧而充满魔魅的吸引力。
最让我的不适是他眼眸里那流转一丝亮光,写满了兴味盎然。他注视我的目光有着令我厌恶的探究。
于是我提高声调,又问了一次,“你是谁?”
“初次见面。”那青年笑吟吟将手掌按在心口上,稍一欠身,尊贵的头颅微微低下,“我亲爱的谢斯提翁卡。”
如果不是退无可退,我现在可能就会立刻跳起来逃跑。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太危险了,没来由的,求生本能直接上线警告。
但是在惊慌里,我捕捉到一丝不对劲。他的帝国通用语说得很巧妙,听不出任何口音偏向。可是他说的那个单词,谢斯提翁卡,这是雪国的语言。
他是雪国人?!
他朝我走过来,手指朝我逼近。似乎是想要抚摸我的脸庞。在那双与我相似的绿眸里,我看见了一丝奇妙的火焰,似乎是着迷,又似乎是赞叹,带
着长久夙愿得偿的快慰……
然而,就在指尖触碰到我的前一秒,他的脚步一顿,随即身形从腰部开始消散。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己正在化作光点消散的手指,又看向我。
“我们会再见的。”他胸有成竹地说道,“很快,很快就会再见的,谢斯提翁卡。下一次就不会有任何人打扰我们重逢了。”
而我厌恶这种笃定。
“我不知道你是谁,更不想再次见到你!”我冷冷地说道。
他丝毫没有将我的冷漠放在心上,仍旧带着那一丝笑,直到他的身影悉数化作光点消散在风里。
而躁动的晚风刮得黄铜钟摇晃起来,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沉重悠远的响声。
我一个脱力不小心失衡,直接朝后倒去,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谢伊终于赶在最后一刻回来,而这短暂的时间让人感觉度日如年。
就在我惊魂未定地平复下喘息时,准备告诉他刚才发生了什么,我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我的身躯僵硬了一下,坐直起来。
然后,我看见谢伊的袖子上有一抹飞溅上去的鲜血,斑斑点点,猩红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