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副本的存在,她恰到好处地实现了行路万里的目标,而明玉功功法驱策的内力,也从始至终都是她自己一点点积攒出来的。
在心有所感的状态之中,这些经脉间流转的内力足以心随意动地流转自如,像是澎湃的海潮一般积蓄出翻越过前方鸿沟的高度。
在戚寻的认知中,她现在是在推进从明玉功第八层到第九层的进度。
可在唯一的旁观者云姑从打坐调息的状态中醒转过来的时候,却险些吓了一跳。
她看到的戚寻和邀月此刻所呈现出的状态分明是一样的!
灯烛偏红的火光原本给两人的脸上都投落了一层暖色调的辉光,也或许是因为分量并不多的酒气也稍微有一点涌上头的状态,可现在又忽然发生了变化。
两人的脸现在都呈现出一种非红非白的状态,甚至跟方才邀月看到戚寻肤如玉质的样子也不太一样,而是整张脸都变成了一种透明的样子。
云姑玩的是暗器,自然目力绝佳,在此刻这种罕见的状态中,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得见两人面皮之下的每一根经络和骨骼,简直说不出的诡异(),甚至有一种大约是内力涌动的水蓝色或者是琉璃色的光正在以匪夷所思的方式流转。
要不是云姑看出她们神情平静,显然不是什么走火入魔的症状,她都险些要惊呼出声来。
她忙不迭地捂着嘴唇,遏制住自己的声音,以免打扰到两人,又在压制下这种惊悸后,飞快地凑在烛火边上翻阅起了戚寻给她的明玉功功法的要诀,赫然在明玉功突破九层的备注位置看到了对这种特殊状态的描述,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这种让人在第一反应中绝不是突破,而是坐化成了白骨的样子,还是让她觉得有些惊心动魄。
她又难免岔开了一点思绪想到,在这样的一个困境之中突破,对她们来说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呢。
但反正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的。
古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她们这些习武之人也是如此的。
像是明玉功这种高深莫测的功法,若是能在身死之前得以窥探到第九层的奥秘,大约就算会在下一刻死去,也并没有什么遗憾了。
不过被云姑的目光注视着的两个人可暂时不会考虑到这样的问题。
明玉功的第九层要的是心无旁骛、物我两忘,在这种整个人都仿佛与明玉功独特的内功化为一体,呈现出琉璃玉色的状态中,若是要戚寻来描述自己此刻的感觉,或许也只有乘风而去这个词来形容。
她甚至暂时忘记了自己身在神水宫镜湖之下的密室之中,而是一片从云端飞过的轻羽,正在清风之中凭虚而动。
这倒并非是随便给自己关个小黑屋,在已经有准备的“断绝生机”的状态中就能够达成的情况。
要戚寻看来,她成全了邀月无疑是她在此行中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
云姑并未看到,戚寻却很清楚的是,事实上这个从明玉功八层往九层的突破是先由邀月发起的。
在她周身的内功流转发生变化的当口,与她的实力相差太多的云姑只是因为周遭的气机变化而被从打坐入定的状态中唤醒,戚寻这个与她相距不过半步之遥的,却是实打实地感觉到了这种明玉功大成之时会从周遭吸纳的状态。
她的确是会受到影响的。
而她若想与之抗衡到平分秋色的地步,就只能挣脱出这个漩涡,同时也让自己成为另外的一个内功漩涡的中心!
这实在是天下间绝难出现第二次的场面。
此地对戚寻来说足够安全——邀月身陷突破之中,云姑的人品也值得信任。
即便未必真对她完全就能这么快养出对师父的尊重来,却也因为这种死生之境的环境,绝没有任何在此时捣乱的意义。
她也足够静心。
邀月觉得自己或许永无走出去的机会,才能达到神思合一的地步,戚寻也同样是了无牵挂,或许唯一有点纠结的就是那个雕像的雕刻者而已。
但当其中一位明玉功的修炼者发起对第九层境界的突进的时候,戚寻却只剩下了一种争与不争的平衡。
在倚天屠龙的副本中,她曾经听着张三丰讲起的太极劲的运用,在这种寂静到只听得见天一神水流动的环境中,忽然像是长明灯上一闪而过的光一般,在她的心头跳过。
她跟随在水母阴姬身边四年有余聆听的关于明玉功的指点领悟,从邀月这里得到的收获,连带着仿佛在此时也拧结成一股的天水神功,也都在这内力奔流中化作了此刻能让她看似无争,实则已然占据上风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