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住了那个在擂台上激起自己杀意的他,也记住了那个在五百人群中,尽说风凉话的可恶之人。
自己费心费力的杀人,到头来得到公司重用的却是吕玉壶,她怎么想,怎么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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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凤箫退到沙发处,尚未坐下,忽然想起了些事。
小时候父亲教他习武,曾用一剑斩江河,掀起万丈狂澜。
吕父斩剑后问道:“凤箫,你看见了什么?”
那时候吕凤箫尚且只有七岁,懵懂孩子,看到的无非是眼前所见,他便如所见,若所答,万丈狂澜拔海起,剑气纵横三千里。
吕父微微一笑,问道:“为何是三千里?”
吕凤箫回答道:“江河雾大,凤箫目力所及不过几百米,不过此剑既是出自爸爸之手,看得见的是几百米江河狂澜,看不见的不知是多少米还是多少里。”
吕父先是道出一个好字,然后又泼下一盆冷水:“凤箫这个见解倒是新奇,假如你是第一次见我使剑,又该如何答?”
吕凤箫思虑良久,始终不答。
吕父摸了摸他的头,指向大海,“你瞧,那海底,那天空,如何?”
吕凤箫本来看不见的事物,随着父亲那个简简单单的摸头,脑海浮现出好几处清晰景象,他惊讶道:“海底有鲨,被劈作两半,有无数鱼,四处逃亡,天上有大雁,振翅难飞,惶惶落下,云层好似一块被切开的蛋糕。”
吕父点头道:“不错,你若是只瞧见江河万丈狂澜起,无异于管中窥豹,不过你道出三千里剑气,也算是出了这个范畴。先前我问你,若是第一次见我使剑,你该如何答,你始终不答,想必是在思考,我为何如此问。”
吕凤箫双眼盯着他,好奇的点了点头。
吕父继续道:“天下有很多种剑,兴许连我也没见过,天下有很多种人,我也没遇到过,但不管是学剑还是做人,都需心宽,看一剑风采,不单单看挥剑之后,也要看挥剑之前的人,你知道你爸是村里的高高手,所以你不答看到了什么,因为你不确定,后来我给你过眼,所以你看到了海里的鱼,天上的雁和云。但以后,你出了村子,所看到的人,都是没见过的,我也不会在你身边给你过眼,能看到江河狂澜,还是云层万里,那就看你的心有多宽,眼界有多广了。”
吕凤箫似懂非懂的笑了笑,问道:“爸爸总说自己是高高手,有一天早上妈妈走路扭扭捏捏的,我问妈妈怎么了,妈妈说被父亲打了,我很好奇妈妈不是也很厉害吗?妈妈说父亲更厉害。可是,到底哪里厉害了?”
吕父笑了笑,“等你成年了,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就知道了。”
吕凤箫抓耳捞腮不解,茫然的看向早已恢复平静的海面。
吕父忽而大笑,一脸不正经的说道:“你妈说我厉害,那就是厉害,爸爸能告诉你的是,我床上床下都厉害,所以才有了你。”
吕凤箫还是不解。
江河落日余晖下,大手牵着小手,离开了海岸。
手大的人边走边说:“隔壁陆家的女儿使剑也使得好,年龄比你大一岁,你要是能让她说你厉害,那里就是咱们村里年轻人最厉害的。”
手小的人说:“妈妈说,好男不跟女斗,我为什么要跟她比?”
手大的人哈哈笑了两声,“你妈说什么都对!”
吕凤箫不自觉的笑了笑,离家七年多了,多少有些想念,这几年也想回去来着,可是却回不去,好不容易达到了伪三才境,回去是能回去了,但没讨着媳妇,还不得被爸妈埋怨儿子不中用?
吕凤箫摇了摇头,看了看门口,暂时还没有书羽回来的迹象,再次把心神留到那罗列着此次杀手的赏金的文件夹。
岛上处处都是监控,而且隐蔽,吕凤箫摸索了许久,也不过才找到七八处而已,可见星娱公司的监控手段之高明。
既然如此,那么这办公室也未必就没有监控,说不定此时就有人看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转念想想,绝密任务在于绝密二字,若是要试探我的可信度,那么桌上应该放着更有吸引力的任务事项才对,但书羽说了,这份文件夹只是记录着各位杀手的薪酬情况,我就算知道了,也不过就是一串数字而已,不能改变什么,能有什么诱惑力?
等等,诱惑力?
对于一个杀手来说什么算诱惑力?
来这里的人,不都是为了钱而来的吗?
于杀手而言,钱才是最可靠的朋友,尤其是像书羽这般冷漠的人,更谈不上感情二字。
如果我不翻开这份文件夹,无非就是说明我可能看穿了书羽的试探伎俩,或者是真的忠诚,但书羽既然把肚子疼装得这么像,显然是不想让我看穿,一个三亿的任务,也谈不上忠诚二字,来日冰河公司若是给个十亿二十亿,这忠诚二字不就烟消云散了吗!
但是如果我翻开了这份文件夹,那么……
想到这里,吕凤箫心中忽而一笑。
他装作故意四下打望的姿态,还算细心的寻找了一番摄像头,然后双眼死死盯着门口,朝着那办公桌慢慢移动。
不管自己猜得对不对,这份文件对于他而言都值得打开,正如宋知命所言,对他来说,这里有比命更重要的东西。
文件中既然记录了参与任务杀手的赏金,自然也会提及姓名,最不济也是代号,按照南宫云妃之前给出的线索,柳笙既然是星娱公司老板娘最亲近的人,那么这次任务,作为当初的毒后,她是不是也会参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