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絃不过信口一提,沐攸宁却想起在他寻到头面铺那日,定是在沐殖庭身上看出了什么才会下决心向自己坦白,她追问道:“那伤养好呢?小道长可曾在师兄身上发觉有异?”
沐攸宁并未绕圈子,赵清絃稍一颌首,亦是直言:“似咒非咒,无法判定,不欲多惹事端便没提起。”
两人听得一愣,赵清絃这么做倒也没错,彼时几人对沐殖庭身份存疑,可一切尚未言明,若在那个节骨眼就知晓沐殖庭会武,不过徒添猜忌,叫沐殖庭早早提防。
于是澄流不再执着这点:“武林大会将在城中的广场举行,比武用的擂台已经建好了,各门派也遣了他们最顶尖的弟子前来,单是在城中起争执的已为数不少,怕是没几天安稳日子了。”
赵清絃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又送进一口豆花,细味几下,说:“这豆花味道很怪。”
沐攸宁叁两下就吃完,这下正拿着汤勺敲着碗:“因为加了羊乳和红豆!将两者熬煮成汁后混进豆花里,能让豆味更出众。”
澄流惊疑问:“沐姑娘竟然知道?这豆花香气极浓,掌摊的夫妇说这是他们老家的做法,还向我保证这方子没人尝得出来!”
沐攸宁得意洋洋地道:“我小时候吃过,我阿嫂的娘家便是这个做法,我总学不会,没想到多年后远在这处却能吃得到。”
澄流了然:“听口音他们确不像京城附近的人。”
周子悠和周翊明在前方练功,澄流带来的豆花也有他们的份,耍完一套剑法便高高兴兴地取过豆花吃得一脸满足。
赵清絃默默放下豆花,把周翊明招来,兄弟俩不明所以,但见赵清絃在被下取出两本蓝皮册递过予他,上方清晰写了几个字。
周翊明迟疑接过,小声念了出来:“《孤山咒》?”
“暝烟记杂乱无章,所述咒法繁琐,施术时常会耗去不必要的力量。这孤山咒是数年来我的心得,虽说你无心学法,不过……”
赵清絃轻咳几声,继续道:“我身边也无其他可造之材,好好收起,说不定真有能用上的机会。”
周翊明认真点头,他并非厌恶用法,只是法力初显那时内力乱窜,渐渐自身上抽离的感觉实在让他不寒而栗,心生畏惧,眼下已能好好操控,他便视作提升战力的机会,明言会努力学习。
赵清絃挑眉看他,这才又再提醒:“就不怕国师来灭口?”
周翊明摇首道:“虽说我只是旁支,可选择逃出来那刻已经得罪他了,怕也无用。”
“不一样的。”赵清絃见他一副强装镇定的模样实在有趣,硬是将追杀的过程描述得有声有色,煞有其事地吓唬他:“国师自知道孤山咒的存在便对其虎视眈眈,对外宣称暝烟记被我夺走,逼使我四出逃命,如此一来世人只知暝烟记,对素未听闻的孤山咒仅视作赝品,他大可安心收归自用。”
“如今它在你手上,想来你的生活再难平静。”
周翊明手抖了一下,求助似的看向周子悠,周子悠噗嗤地笑了出声,拿起上册随意翻了几页,嫌弃道:“既是世人不识,我们不还只需要应付国师的人吗?哪有什么不一样,赵大哥就别耍我叁弟了。”
“太清醒不是好事。”赵清絃愉悦地晃着身子,温声笑道:“刘大人很快替你上户籍,也是时候回复身份了吧?”
“到底是什么时候露出破绽的?”周子悠讪笑挠头,问道:“感觉我装起男生还是有模有样的啊。”
闻言,澄流手上的瓷碗直坠下地,慌乱地左右扫视在场几人,倒像他被拆穿身份似的,但见在场几人镇定自若,他不可置信地问沐攸宁:“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沐攸宁舔去唇边的豆花碎,眉眼弯弯地摸向赵清絃的喉咙:“她没有这个。”
澄流一愣,弯身望向周子悠:“什么……”
赵清絃咽了咽唾沫,喉结在指腹轻轻滑动,沐攸宁眨眼看他,手指摩娑几许,继续说:“她刻意压低声线,可是,变了声的男子喉结并不会平整如此。”
“发现这点后我趁机摸了她的手,骨头偏细,骨节间距离也短,多是未长开的少年或女子的特征。既然不像前者,只需多加观察便能确定是后者。”
澄流听她细细分析,字字在理,顿时泄气般蹲在地上,托腮望着周子悠,语气失落:“我就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周子悠支吾解释,没想到澄流会如此在意,见他垂头不语,两姐弟便更是不知所措,一同朝赵清絃投出求助的眼神。
赵清絃笑咳两声,觉得吓吓他们也挺好玩的,并未帮忙安慰澄流,轻扬下颌指向那摔破的碗子,暗示道:“取些钱还回去。”
尽管府中人数不多,然那夫妻俩仅撑了个小摊,澄流买下的豆花几乎把他们的碗都借走,不赶快把碗还回去怕是耽搁别人做生意。
听了赵清絃的话,两姐弟才恍然大悟,急忙拉起澄流把东西收齐往摊子走去,边走边对他解释道歉,彷佛他才是那个年纪较小,需要安慰的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