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勉力支撑不稳,手脚失了护持她的力气,轰然往后倒。
叶绥礼体魄健壮,又有强悍的自制力,常年健身日日不辍。刮风暴雨天寒料峭,四年间甚少生病,精力旺盛,生命力雄浑。
这会儿衰败潦倒,面色黯淡,惯常规整的发丝,在鬓边狼狈不堪,隐露出几缕灰白。
宁瓷眼睛炙红,抽搐着从眼尾崩落泪痕,沿着两腮,一滴滚落一滴,并非是心疼他,手上力道还在增加。
变故在眨眼间。之前有叶绥礼脊背挡着,并未看清,等他重重坠地,萧达猛醒,惊慌失措扑上来。
他旁边不认识的外国男人和医生,嘴里喊着,手上挥着,都要上来拯救叶绥礼。
宁瓷愤恨至极,他凭什么被拯救,一个魔鬼凭什么被拯救。
她屈膝跪在叶绥礼胸膛上,膝盖像一根削尖的棍子,恨不得刺破自己的血肉,刺出来,代替那把找不到的刀,把魔鬼钉死在地上。
凭什么没的是她闺女,凭什么死的不是他。
萧达半拖半抱宁瓷,身后医生接过护士风风火火递过来的镇静剂。
宁瓷手臂一痛。
冰凉爬进血管,泛滥开难以言谕的乏力,拖住她的脚,拽住她的肩,汹涌的黑暗侵吞她撕心裂肺的痛楚。
萧达还未喘口气,另一边医生再次惊呼,“叶先生,昏厥了——”
…………………………
于此同时,国内。
叶文菲的车离开叶家,穿过三环最拥堵的路段,驶进沈家的宅院。
沈黎川刚收拾好行李,急匆匆下楼。
叶文菲迎面拦住,“你去哪?”
她最近食欲失控,体重飙升,肚子隆起很高,哈密瓜大小,一步一抖,沈黎川不敢在往逼前,肃冷着声,“冰岛。”
叶文菲表情介于发飙和按捺之间,又忍不住带火呛人的语气,“现在装都懒得装了?我哥哥去了冰岛,你以为还有你献殷勤的余地?”
沈黎川一言不发,换方向绕开她。
叶文菲堵不住,张开手臂拦,“你去不了冰岛,我爸爸刚才已经公开发表她的讣告,注销她的户口,她现在是个死人,跑一圈把自己作死了的死人,连国都回不来。”
沈黎川面容沉翳,几分荒诞,几分嘲笑,“你父亲被叶绥礼赶回家,如今手段这么低级儿戏吗?”
他示意闻声赶来的佣人拦住叶文菲,“宁瓷也不想回国,更不想还待在你们叶家的户口上——”
“啊——”
叶文菲倏地跌坐在地,佣人条件反射举起双手,“三公子,我根本没碰到她。”
沈黎川看见了,叶文菲之前闹过沈家,沈家佣人都知道她是脾性,能不沾她就不沾她,刚才拦,始终保持三四步的距离。
他抬步往门口走。
身后佣人却突然失声喊,“三公子——”
他顾及佣人,怕叶文菲冲他撒气,回头。
佣人惊慌失措指着叶文菲,她跌坐在地的腿间裙摆上,缓慢洇出血迹,不多,面积却一点点在扩大。
沈黎川五分怀疑,出血的招数对叶文菲来讲,就如同狼来了。保胎稳固后,依旧时不时拿出来,他回回上当,是为了孩子,但次数太多,他耐性再好,也磨穿殆尽。
不待他开口,沈父突然从楼下下来,整个人的状态不太对,“黎川,出事了。”
沈父头一次不顾叶家脸面,请管家送叶文菲去医院。
沈黎川攥紧行李箱扶手,没有上前,“父亲——”
“我知道你要去找宁瓷。”沈父蓦地爆发,懊悔,痛恨,埋怨,气急败坏,“出事的是你在非洲经手的项目,牵连的是整个沈氏集团。”
沈黎川皱紧眉,“非洲项目从我回来后就停了,现在不可能会出事,更不可能牵连到整个沈氏。”
沈父表情狰狞,一字一顿,“那要是你经手之初就埋下的祸患呢?”
他恨声,“你还不明白吗?世界这么大,叶绥礼为什么逼你去非洲,你的项目是他暗中引导,他从那会儿就预备收拾你了,你当他次次跟你放狠话,都是光说不练的空炮吓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