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瞬间,屋子里陷入如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氏挥了挥手,屋子里除她和李胤岑之外的人,齐齐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又是一阵沉默后,叶氏抬头看了眼平静的就像是看戏的苏宬,指了指一侧的官帽椅,示意苏宬坐下说话,她则朝居上首的椅子走了过去。
叶氏习惯性的伸手去端茶盏,却在伸手后才发现,桌上空空的。
坐在她右下手的李胤岑动了动,像是打算去起来替叶氏沏茶,却被叶氏一个眼神阻止了。
“苏姑娘,鹤庆候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吗?”
“当朝国舅,中宫皇后一母同胞的弟弟,太子殿下的亲舅舅,世人口中的外戚。”苏宬一口气说道。
叶氏垂眸,目光落在裙摆用银线绣成的如意纹上,“我家王爷和候爷同朝为官多年,彼此也算是有个了解。鹤庆候忠君爱国之心可表天地,我不相信,这事是他主使。”
是啊!
如果换成是从前的她,有人当着她的面,说詹景华狼子野心投敌叛国,她会信吗?
苏宬给了自己一个嘲讽的笑。
毫无疑问,那时候的她,肯定是不会信的。
“我虽然不信,但我相信你并不是信口雌谎之人。”略一顿,叶氏沉声问道:“苏姑娘,可否给我一个理由?”
话落,目光轻抬,直直看向苏宬。
苏宬不可能告诉叶氏,这具身体的灵魂是死去的鹤庆候夫人萧苡宁,更不可能告诉叶氏,萧苡宁是因为知晓了詹景华的隐密,而被杀人灭口。
但,叶氏既然肯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那也就是说,叶氏并不像她说的那样信任詹景华。
这是个机会,一个她必须抓住的机会!
苏宬一颗心砰砰直跳,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紧张和慌乱,沉吟着缓缓开口。
“詹宝茹虽然荒唐,但如果没有詹景华的纵容,她不敢打小公子的主意。同样没有詹景华的默许,她更不敢拿世子当刀使。”苏宬迎着叶氏刀锋般锐利的目光,“老先生是在东华门外遇险。”
东华门!
叶氏的瞳孔骤然一紧。
皇宫作为夏朝的中枢、皇帝的居所,其禁卫非常严密。分别为是负责宫廷内安全的亲军,和负责保卫皇宫的护军。亲军又分为内班和外班,内班负责御前侍卫,包括东、西六宫;而戍卫正华门等外廷机构的称为外班。护军则负责守卫盛京城,以及皇帝出行等外围保卫。
宏祯帝从太子到九五之尊这条路走得并不顺畅。
先帝在世时,专宠梅贵妃,几度欲废太子改立梅贵妃的儿子宸王为太子,关健时候是老鹤庆候主动提出结亲,又在先帝病危梅贵妃对太子数次行暗杀之事后,将还是太子的宏祯帝接出皇宫密秘安置。内廷事务皆由太子妃詹宜应对,朝中则由世子詹景华出面应对。
正是因为有了这段往事,即便后来宏祯帝与对詹皇后日渐情淡,盛宠贵妃邵氏多年,却从来没有起过废后之意。对詹景华诸多忌惮,可皇宫禁卫,不论是内、外班的亲军还是外廷的护军人选,依旧由詹景华之手甄选而出。
覃偐在东华门遇刺……叶氏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有心想说点什么,可是一张嘴,才发觉喉咙干的像是被刀刮了一样。
叶氏强压下不适之感,轻声说道:“可始终这都只是你的猜测,你并没有实打实的证据。”
“王妃说的没错,这确实只是我的猜测。”苏宬很是坦白的说道:“说到底,王妃信和不信,于我又有多大的关系呢?我只要小公子无事,老先生平安,就够了。”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至于什么时候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那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仔细的梳理了一遍,在确定自己毫无遗漏再无补充后,苏宬站了起来,“王妃,我想去看看老先生,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