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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哪有这样巧的事情……”星雨忍不住反驳。
“就是有这样巧的事情。”李乐知说,“平荒郡最大的部族的女儿居然能被掠来千里之外的京城,出现在贵人们的宴席中被亵玩,费这么大的力气,怎么能让她悄无声息的死呢?”
“定然要让她死的凄凄惨惨又人尽皆知呀。”十三岁的公主平静而冷酷的说,“因为,有人就是想让纥奚氏造反,想要北域乱起来。”
星雨沉默下来,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通知国师。”李乐知说,“这件事不但与我有干系,与所有人都有干系,关百泉贩人的路子,乱七八糟的手段,还有这五仙馆的营生。宴席上的人是证人,也是罪人。”
古孜拉满脸满身的鲜血,双手将匕首举过头顶跪地:“尊贵的中原公主,古孜拉向胡天神发誓,从今以后您就是我的恩人,我将用我的血肉与灵魂,偿还您的恩情。”
那把匕首已经被鲜血浸透,李乐知毫无芥蒂的拿起,她看着古孜拉的头顶问:“你们有多少人被他掳来。”
“三十六人。”古孜拉说话的时候咬着牙齿,仿佛在咀嚼仇人的血肉,“我带着族人逃跑了九次,每逃跑一次,他们便杀死三人,最后只剩下我一个。”
“我们纥奚氏绝不为奴隶,也绝不受人侮辱,尊严比我们的性命还要重要!”古孜拉说,“天可汗收服我们的时候说,会给我们牛羊与草地,让我们世代守护在离朝的北疆,我们做到了,可是中原的官欺压我们的族人,强抢牛羊,甚至让我们的姐妹与兄弟成为奴隶。”
“他们毁坏了盟约,胡天神必定会降下惩罚。”她恨恨的看着关百泉的尸首,似乎还未解气。
星雨暗暗倒抽气,这古孜拉也太过倔强了,一次逃不成功居然逃了九次,甚至身边的人都被杀了,还要逃。
如果是正常人,或许就为了保命蛰伏下来,后面再想办法。
但这也是纥奚氏是北疆最难征服的部族的原因,只要还剩一个人,还有一口气,她们都绝不屈服,要为尊严而战。
“胡天神动作慢一点的时候。”李乐知看着古孜拉说,“你们可以自己动手。”
“稍后会有个灰发,但是长得很好看的男人来,他是你唯一可以相信的人。”李乐知说,“他会送你回平荒与族人相聚,届时,你可以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所有的事情,告诉你的族人。”
古孜拉对于李乐知这个从天而降的救星无理由崇拜,她郑重的说:“好的。”
嘱咐完之后,李乐知转身准备走,被星雨拦住:“公主!公主您要去哪,您不在这,我待会要怎么和先生解释。”
“照常说。”李乐知不耐烦的拨开他,对着李黎未勾勾手指,“你跟我走,去找霍岁安。”
星雨还要再拦,李乐知个子矮矮但是气势很足,双手叉腰的抬头看着星雨:“你猜,想让纥奚氏造反的人,会不会趁北疆动乱的时候,顺势动一动京城?霍岁安这个棋子是不是可以拿出来用了呢?”
李乐知深谋远虑,能想到常人无法想到的关窍。
星雨默默退了一步,他觉得好像有点道理,但是其中的联系他又不甚明晰……还是等国师大人来吧。
李黎未看了他一眼,跟在李乐知的身后出去了。
星雨有些懵的站在原地,他怎么觉得……方才汝阳王看他的眼神,有点像看傻子呢?
五仙馆的后院极大,偶尔会出现醉的七荤八素的公子哥儿,这时李乐知就会把李黎未当成掩体,整个人埋进他身前,假装两人在亲热,等到人走远了,她便快速的出来,朝着水榭的方向而去。
工具人李黎未全程没有说话,在发现一间厢房的门口有人看守后,他悄无声息的接近守卫,利落的将两人打晕,而后推门而入,果然在里间的床上发现了霍岁安。
他看了眼李乐知,似乎在等她反应。
“扛着人跟我走。”李乐知毫不客气的指挥他。
李黎未身形未动,只是挑了挑眉。
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这样使唤自己?
李乐知伸手拽他的衣摆,敷衍的晃了晃,就当是撒过娇了:“现在来不及解释,你先去把霍岁安扛出来,等事情搞定了,我会全部告诉你。”
好,现在舔手心也没有了,他有一种预感,一旦对着李乐知开了个纵容的口子,未来这个小娘子定会得寸进尺,站到他头顶耀武扬威。
太过离谱了……不管是李乐知本人,还是他这样毫无来源的预感。
城南的茶楼酒馆林立,这里离皇城较远,即使是宵禁的时候,巡城的卫兵也对这一片睁一眼闭一眼,只因这里常有喝多了在外游荡的醉鬼,或是喝酒之后驾车去妓馆逍遥的世家郎君。
所以当夜幕降临,其他的街道已然寂静的时候,唯有城南灯火通明,醉酒的公子被人架上牛车,一点都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他们离开后的半个时辰,一群灰衣人无声无息的潜入五仙馆,为日后京城最为骇人听闻的凶案,拉开帷幕。
牛车内等着的人是梅夏,她换了身短打的男装,脸上脏兮兮的,像是谁家灰头土脸的小厮,此时看到李乐知安然出现,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做完正事再哭。”李乐知抬手阻止她,双手不停的解开腰带,迅速的将身上轻薄的纱衣脱掉,紧随其后的李黎未将霍岁安扔进车里,见到李乐知如此百无禁忌,眉头一皱,便转身坐在车辕上,抽动鞭子,赶着牛车走起来。